唐婉仪把唐宏斌胸前的衣服哭湿了一大片,过了会儿,声音渐渐变小,似乎是累了,倒在父亲的怀中睡了过去。
唐宏斌将她轻轻抱起,放到了里屋的小床上,安顿好了之后,又走了出来,看着围坐在院子里的我们,双手合十,轻声道:“谢谢孩子们,婉仪有你们这一群朋友真是她的福气……”
战蓝突然开口打断了唐宏斌,道:“你以后对小唐好点儿!”
唐宏斌一愣,又连忙点点头,答应道:“肯定的,之前是我做的不好,我跟大家道歉!”
战蓝见唐宏斌态度还算诚恳,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叶涵在手中翻弄着日记本,似乎还有些问题没搞清,显得很焦急,不停地在找些什么。我伸手按住了日记本,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找什么呢?”
叶涵表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又看向唐宏斌,问道:“叔叔,这么多年,您就没打听到一点儿叶清秋阿姨的消息吗?”
唐宏斌苦笑一声,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根烟,犹豫了下又放了回去,看向叶涵,回答道:“南城叶家。”
听到这四个字,我瞪大了双眼,心中不由得为之一颤。这几天的设想得到了肯定,原来叶清秋果然是叶涵所在的南城叶家,可为什么却查无此人呢,叶清秋在叶家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疑问不停的在脑海冒出,真相再一次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叶涵更是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自言自语道:“是......是真的。”
唐宏斌点点头,终于还是给自已点上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又轻轻吐出,怅然地说:“其实那天你们第一次来,我就认出来了你们穿的衣服了,是叶家公司的制服吧?”
我看了看叶涵,叶涵笃定的点了点头,道:“是,我问我爸公司的经理借来的。”
“那就没错了。”唐宏斌顿了一下,又看向叶涵问道,“你爸是......叶青山?”
叶涵有些意外,但很快解释道:“不是,叶青山是我爷爷,现在是我爸叶庭在打理公司。”
唐宏斌拍了下脑门,恍然大悟般说:“哦对,这么多年过去了,那老头子也应该退了。”
“是的,爷爷他已经老了。平时就在家养养花草,下下棋喝喝茶什么的......”
唐宏斌轻蔑地笑了声,打断道:“呵,下棋?喝茶?唉,真是难以想到啊,大名鼎鼎的叶青山,竟也有闲下来的一天呐……那你爸应该能力足够优秀,才能让那个老头子安心放手吧?”
“怎么这么说?”
唐宏斌又吐出一口烟雾,眯起眼睛看向我们,解释道:“你们猜我是怎么知道清秋在南城叶家的?其实,当年我就找到清秋了。”
“什么?”战蓝有些气地质问道,“那你当年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给小唐一个完整的家?”
唐宏斌环视了我们一圈,走到我们面前坐下,突然攥起拳头对着中间的石桌上砸去,一直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唐宏梅连忙握住了哥哥的拳头。
唐宏斌抬起头看向我们,眼眶中居然流下了两行泪,悲愤地几乎要吼出来:“你们以为我不想让清秋回来吗?如果当年我要再努力一点,可能结果就不会这样!”
唐宏梅连忙拦住唐宏斌,道:“哥,别激动!”
唐宏斌红着眼眶看向他的妹妹,微笑着拍了拍唐宏梅的手,让自已冷静了下来。
“好,哥不发脾气!”唐宏斌再一次看向我们,又像是自嘲又像是释怀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其实当年我几乎是全省都找遍了,甚至我们相识的宁江大学我都去过了,可完全找不到清秋的影子。你们知道,那个年代也不想现在,信息和交通都不方便,不得已我甚至都报了警……”
“警察怎么说?”我问道。
唐宏斌摇摇头:“给了我一个很模棱两可的答案,有个姓刘的便衣警察,亲自找到我说让我不要再找下去了,我要查的那个叶家,不是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能撼动的。”
“太过分了!”战蓝拍了桌子一下,愤愤不平道,“警察怎么能这样呢?”
唐宏斌苦笑一声,道:“孩子,那个年代,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压下来。我当时也跟那个刘警官理论过,可......警察的手段你们也知道。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明白了,清秋家里的背景肯定不一般,她怕我有压力,才一直绝口不提。”
“那您是怎么找到她的呢?”我又问。
“曾经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一度陷入了深深的崩溃中。再加上我父母双双离世,我承包的项目......还被曝出质量造假,我当时想,我就不要活在这个世上了。我关了公司,遣散了员工,站在公司顶楼的天台上,就要往下跳,却被一个男人拦下了,他说是我们公司的保安,但是遗憾的是我根本没见过他。”
“我们聊了很多,他给我讲了很多他的经历,还劝我要好好活下去,也是他告诉我清秋可能是南城叶家的,在南城也就只有她们家有这个能力,让我去找找。”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也聊了很多,竟直接睡在了天台上,我一觉醒来身边没了人影,只剩下了那个老哥给我留的一张卡片,卡片上写道:加油吧弟弟,为了你的女儿,也努力的活下去!我彻底地放下了想死的念头,遥望着南城的方向就找过去了,不过可惜,那个老哥我竟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和叶涵面面相觑,虽然之前了解到了一点儿,但从本人口中听到这段经历,格外令人唏嘘。
唐宏斌顿了顿,抬头望向月亮,惆怅道:“记忆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开始的时候一天想她好多次;过了几年,几天想起她一次;再到后来,即使她的照片摆在我的面前,也很难记起来她的容貌,她的声音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唐婉仪突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似乎是听到了我们在外面说话,揉了揉眼睛,问道:“爸,你遇到神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