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又是中午时分,毒辣的阳光刺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身上皮肤都被烤的热辣辣的疼。
我踌躇片刻又折返回家,从水缸里揪下一片大荷叶顶在头上,跑出了门。
轻车熟路地转进了巷子,开始找小伙伴说的老房子。
这条巷子平常玩耍时也有经过,但从没来得及细细注意。
现在找起来才发现,巷子两边的老房子大多都上了铁链锁,看起来应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摸约二十多户人家,敞开门来的只有两三家,且都没瞧见有人。
透过木门的缝隙看向一户上锁的宅子,里面到处杂草丛生,院子里堆满了破败腐朽的老式家具,哪有什么水井嘛!
我正暗骂小伙伴吹牛,余光却瞥见了对面的一扇木门,心下一喜。
嘿,没上锁?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转身走向这户没上锁的老屋,心下却是有些突突。没上锁,又没人住,莫不是遭贼撬锁了?
跨上了门前的石板台阶,我透过缝隙往里看去。
院子里虽然也是满地杂草,却没有像之前那几家一样一片狼藉,相反,倒像是有人临走前收拾过的。
院落中间一棵巨大的古树下,还真有一口大水井。我兴奋起来,伸手慢慢推开了半扇木门。
“吱呀———”
木门老掉牙的声音听的我头皮一紧
一阵微风拂过,在这样炎热的时节,我却感到了一丝凉意。
左右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虽然有些心慌,但对井底的好奇已经让我全然忘记了害怕。我一把扯下了头顶的荷叶朝着井口跑了过去。
井口很大,估摸着得有普通人家水井的五六倍宽。周围细致地用石砖垒了一圈围住。
我撑在井边俯身往下看去,水里果然有两条鲜红的大鲤鱼!
幽深的井眼下,干净至极的水质衬托得两尾红鱼格外鲜艳好看。为了看的更清楚些,我努力的往下探了探脖子。
突然,井里“咚”一声响,吓了我一跳。
平静的水面被砸出了一圈圈的波澜,是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我疑惑的摸遍了全身上下也没见少了什么。
算了,顶多也就是随身带的头绳或者是跳跳球什么的,掉了就掉了吧。
“跃跃!跃跃!你在哪呢?去放风筝去啊。”巷子外响起了姐姐的喊声。
“我在这,就来!”
我应了一声,不再纠结掉落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起身就跑出了旧宅。
巷子口,姐姐正拿着一个纸糊的燕子风筝冲我招手
“你一个人没事跑那里面去干什么?”
“嘿嘿,好玩呗。”我笑嘻嘻的打起马虎眼,不想让姐姐知道我又弄丢了东西。
“那有什么好玩的,走啦!跟我去田里放风筝。”
姐姐扯了我就往外面走,又忽然奇道:“哎?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哦,拉起你都冻手。”
“没啥呀。”我不在意的耸耸肩,只以为是在井边待久了被风吹凉了手
“走吧走吧。”
晚上回到家吃完了饭,在外面疯跑了一天的我已经是困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不等阿婆催,八点多就洗漱完自已跑上楼睡觉了(我晚上睡觉老喜欢转着圈卷被子,干脆一个人上二楼睡)
迷迷糊糊的睡到了后半夜,却被外面传来的一阵忽远忽近的儿歌声给吵醒了。
“摇一摇,摇一摇,宝宝就睡觉
摇一摇,摇一摇,宝宝就不闹
妈妈夸我是乖孩子,永远把我抱…”
听声音应该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伴随着歌声的还有一阵阵叮叮当当的银铃声和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像是在大门口,又像是就在我房外的走廊上,我几乎能清楚的听见她蹦蹦跳跳的脚步声。
这大半夜的,是谁家小孩不睡觉在外头唱歌啊,家里人也不管管?
我有些不高兴地翻身坐起来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是谁在唱歌啊?”
可没想到声音不但没停,还越来越近了,像是就站在我房门口唱似的。
我有些来气了,难道还翻墙跑到我家里来了?
“嘿,这么晚了,你是谁家的啊,再唱明天我让我阿婆去告诉你妈妈了啊。”
这下声音果然停了,可地上却响起了一阵“咕噜噜”东西掉落滚动的声音。
我困的不行了也懒得再爬起来出去看,想着人反正已经闭嘴了,就倒头又睡下了。
再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请再来一遍…。”
隔壁杨阿婆家照常响起了那套熟悉的保健操音乐。(阿婆加入这个队伍有些年头了)
我穿好了衣服准备下楼洗漱,推开房门却看到了一颗滚落在墙边的玻璃弹珠。
嘶…最近没玩过这东西啊,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跑回房间翻出了放弹珠的盒子开始数,还真是少了一颗。
把弹珠放回了盒子里,我这才想起来了,前两天拿了一颗出去和小伙伴吹牛比赛之后就随手放进了上衣胸前的装饰小口袋里,之后就忘了这回事。
再然后就是去了井口,应该就是低头看鱼那时候从口袋里滑出去了。
可是怎么又被昨晚上唱歌的那个小女孩捡去了,难道是她帮我捞上来的?
这条街的小孩我都认识,可从来都没见过这个喜欢半夜跑别人家门口唱歌的呀。
“跃跃,还没起呀?下来吃早饭了。”正想着,阿婆做完操回来了。
我应了一声,抱着盒子下了楼
“阿婆,你昨天晚上半夜有没有听见有人唱歌啊?她还把我的弹珠送回来了”
我举起被灰尘裹住的脏兮兮的弹珠。
“唱歌?没听到谁唱歌啊,倒是听见了你一个人在楼上说梦话啦。”
阿婆拿过菜篮子坐在板凳上开始择菜“你怕是做梦梦到的哦。”
我昨晚明明听的那么清楚,当然不信是在做梦了,又问
“阿爷呢?他肯定听见了的,我去问他”
“在胡阿爷家看人家下象棋呢,你刚好去叫他回来吃早饭。”奶奶笑道
我跑出了门,找到了正和人争的唾沫横飞的阿爷。
“阿爷,先别管这些炮和车了,你昨天晚上听到有人在外面唱歌了不?”
我牵着阿爷的手往家里走。
阿爷点头,又摇头
“没听到哪个唱歌的,就是听到你一个人在楼上说话,你阿婆说你肯定是在上头说梦话,我才没有上来看。”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听见了
“真的没有吗,可是她都帮我把弹珠送回来了。”我又掏出来那颗脏兮兮的珠子。
“怕是你自已掉在那里又忘记了哦。”阿爷揉了揉我的脑袋又说道
“好了,等下吃完了早饭别乱跑,跟着我到书房去好好写写字。人家都说字如其人,小姑娘的字太丑了可是要遭人笑的啊。”
“哦……”我还想着弹珠的事,心不在焉的应下了。
其实说到这字丑吧,它也不能全怪我。
打小我的身体就不大好,四岁以前打针吃药算是家常便饭,两只手上全是乌青的针眼。
阿爷说是因为当时照看我的护士毛手毛脚的脐带没给我绑好,导致了刚出生的我大出血。
当天夜里光是换洗的垫子都搓出了两大盆的血水,吓的我老爸一夜都没敢合眼,就怕我一下没撑住突然凉了。
后来渐渐大了之后身体才好一些,但也还是各大中医诊所的常客。
每次号脉都是捞回一句“气血亏虚,肾气不足。”
家里经此一遭一致认同,只要人活蹦乱跳就行。
读书上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的也就随我去了,只有阿爷偶尔会抓我去书房练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