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古藤镇的街道上,晨光洒落,薄雾尚未完全散去。谨晗穿着素衣,低垂着眼帘,静静立在朱记酒楼对面的街角。余光穿过熙熙攘攘的早市,始终注视着远处的动静。
她听闻林生每日抱着牌位去朱府“哭坟”,便特意在此守候。
不多时,林生怀抱朱家牌位,面色苍白,一步步走出朱记酒楼。他步履沉重,衣衫不整的形象,脸上挂满悲伤,瞧着真就是一个失去了至亲的孤独人。
谨晗冷哼一声。远远吊在他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生走得缓慢,每走几步便停下调整怀中的牌位,一副饱受丧亲之痛的模样。行人偶尔投去怜悯的目光,低声交谈着他这几日的悲惨遭遇。谨晗静静地跟随,眼神冷冽如刀。
随着人流逐渐稀少,林生拐入了一条偏僻的小巷。谨晗目光一亮,脚下步伐加快,无声无息地潜入巷中。
四下无人,小巷两侧的墙壁泛着斑驳的青苔,只有风声在耳边回荡。谨晗停下脚步,站在阴影中,目光紧锁在林生的背影上。她手指微动,一只细小的“真心蚊”悄无声息地从指尖飞出,直奔林生的脖颈。
蚊子轻巧地落在他的脖子上,林生只觉脖颈一痒,下意识地挠了挠,却没有察觉任何异常。谨晗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心知技能已生效。她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林生的肩膀。
林生缓缓回头,双眼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神情变得呆滞而空洞。谨晗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探听技能生效的信号,她的声音如同春夜微风般轻柔,却暗藏凌厉:“林生,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林生神情木然,机械地点了点头。
谨晗的第一个问题:“你与莫氏到底有何勾结?”
林生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回答:“莫氏的女儿早已与我私通,甚至已有了身孕。我本想将她抬为妾,但朱小姐不允,屡次羞辱于我,称我只是朱家的赘婿,根本没有资格纳妾。”
谨晗眸光微微一闪,追问道:“所以你想杀妻夺财,策划了这场火灾,对吗?”
林生的面庞因痛苦而有些扭曲,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恨:“若不是他们处处刁难,我怎会走到这一步?我入赘朱家,却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我不过想为我和莫氏的孩子争个名分,却被他们嘲讽羞辱。自从岳父去世后,朱家上下对我百般刁难。朱小姐那日与我争执,竟对我大打出手。我的尊严被践踏,我不甘心!恰好莫氏为其儿子欠债求助于我,我便顺水推舟,让她迷晕朱家全家……”
谨晗努力压下心中火气,第三个问题:“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狠心能烧死你的孩子?”
林生的声音中透出几分颤抖,泪水自他无神的眼中滑落:“我原本只是让莫氏处理朱小姐,让她帮我摆脱困境。谁知她竟然担心日后朱家的财产无法落到她未出世的外孙手里,竟狠下毒手,一不做二不休,将所有人都烧死……连我的骨肉也不放过!”
话音刚落,林生如同被扯去了最后一丝灵魂,神情空洞,失去了所有的愤恨与痛苦。谨晗知道,蚊毒的效果即将消散。
林生双眼逐渐恢复清明,像是刚从梦游中醒来。他茫然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谨晗,愣了片刻,不知她从何而来。
“姑娘,请问有什么事吗?”
谨晗迅速调整了表情,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情:“哦,我昨日路过此地,听闻您的不幸。今日见您抱着牌位如此伤心,不由得为您感到惋惜。您如此情深义重,让人心生感佩。不知是否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林生闻言,神色一松,随即长叹一声:“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家破人亡,如今我能做的,唯有守着这份回忆,勉力撑起这朱记酒楼。”
谨晗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恕我失礼了,若有需要,随时告知。”谨晗说完,微微一礼,转身离去。
林生张张嘴,他很想问,姑娘你一个外来人,连联系方式都没告诉我,我有需要要去哪里找?
林生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牌位,确认周围无人,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
他再度抬起头时,脸上已是那副哀伤欲绝的神情,步履缓慢地走向巷口,仿佛在扛着无法言说的哀痛。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无力驱散他周身的阴郁。远处的街巷传来隐约的吆喝声与孩童的欢笑,镇上的喧闹仿佛隔绝在这一片孤独的巷子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