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帕克把玩着手中的咖啡杯，若有所思，“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肖恩点点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打印纸，轻轻放在帕克面前。
这是他这两天反复研读过的资料，纸张边缘已经有些发皱，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批注。
“你知道我这两天在做什么吗？”
肖恩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里布满血丝，“我一直在测试她给的这个叫BitTorrent的技术。”
帕克挑了挑眉，“测试结果如何？”
“完美，”肖恩深吸一口气，“不，比完美还要完美。这项技术就像……就像是专门为了解决我们目前的困境量身定制的。”
“有没有问题？安全隐患？后门？”帕克语气平静，目光却变得锐利。
肖恩露出一丝苦笑：“问题倒是有，但都是我们这边的问题。我们现有的服务器架构跟不上这个系统的要求，很多模块都需要重写……”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是这个技术本身？天衣无缝。”
帕克轻轻摇晃着咖啡杯，看着漆黑的液体在杯中打着旋：“就这么白给你了？没提什么条件？”
肖恩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这个……”
他似乎在组织语言，但又像是在权衡什么。
最后，他伸手指向那叠文件：“她给了一份更详细的计划书，你最好先看看。”
帕克放下咖啡杯，随手翻开文件。
不到三分钟，他的表情就变了。
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微微皱眉，再到完全沉浸其中。
他眉头紧锁，一页一页快速翻阅：“这个智能推荐算法...不只是简单的用户画像分析。连用户听歌时的心情变化、天气、社交关系都计算进去了，有那么神奇吗？”
他又翻到另一页：“版权分成方案更绝，主创、编曲、制作，每个人的贡献比例都能被系统自动计算。就连二次创作中用到的采样，都能精确识别原作品的贡献度，卧槽。”
他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惊讶：“这个广告分发机制......用户每次为平台节省服务器资源，都能获得相应的无广告时长。从技术的可行性，到商业模式的可持续性，再到用户心理的把握......”
……
半小时后，帕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这……简直像一部科幻小说。这里面描述的这些技术，真的能实现吗？”
“我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研究这份计划书，”肖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查阅了大量资料，甚至连一些尚未发表的研究论文都找来看了。”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那个叫DAG的技术？完全颠覆了我们对分布式系统的认知。智能推荐算法？至少领先现有技术五年以上。版权保护方案？简直就是……”
“别绕圈子了，”帕克笑了，眼神变得锐利，“这种级别的技术方案，她不可能白给你看。她开出什么价码？”
“这个……”肖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光头，“她说要一半的Napster。”
出乎意料的是，帕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的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时快时慢。
这是他思考时的标志性动作。
“如果这些技术真如计划书里描述的那样……”
帕克的声音变得低沉，“一半的股份，反倒是一个相当克制的要价。”
肖恩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帕克会对这个要价暴跳如雷，甚至做好了长篇大论说服对方的准备。
但帕克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克制？”肖恩忍不住问道。
帕克的手指依然在敲击着桌面，目光变得深邃：“这些技术里，DAG架构最让我感兴趣。”
“你是说它的去中心化特性？”
帕克笑了：“不，我在想它的商业价值。知道现在互联网公司为什么都在疯狂烧钱吗？”
肖恩一愣。
“用户就是估值。”
帕克站起身，走到窗前，
“所有人都在砸钱抢用户，却没想过用户带来的成本。服务器、带宽、运维……用户越多，成本越高。你看看现在这些互联网公司，哪一家能做到真正盈利？都在烧钱，无休无止地烧钱，这不就是典型的庞氏骗局吗？”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但是这个DAG架构，完全改变了游戏规则。你注意到上面说的边缘计算能力了吗？”
“边缘计算？”肖恩眨了眨眼，“你是说它能利用用户设备进行分布式计算？”
“没错，”帕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用户越多，整个系统的算力就越强。反而越高效、越稳定。我们不需要投入巨资扩充服务器，反而是用户帮我们分担了计算任务。”
他快步走回办公桌前：“而且，最妙的是它的智能合约系统。版税分配、广告收益、数据交易，全都可以自动化处理。不需要中间商，不需要清算中心，完全去中心化。”
“想想看，”帕克的眼睛亮得吓人，“其他网站想要扩张，就得不断烧钱。而我们？用户越多，我们的成本反而越低。这样的系统，整个互联网谁能跟我们竞争？”
他突然笑了，“这技术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吸血鬼，每一个被咬的人都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吸血鬼？”肖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不，更像The Thing，你知道吗？约翰·卡朋特那部电影里的异形，同化一切，越强大越能同化更多。”
“但比那些科幻电影里的怪物高明多了，”帕克的眼神变得锐利，“它给予的远比索取的多。每一个被‘同化’的节点，都能享受到整个网络带来的好处。”
“从技术角度来说，”肖恩不禁感叹，“所有这些方案都很超前，但说实话，DAG是最让我震惊的。它就像……”
“像是来自未来的未来。”帕克接过话头。
肖恩点点头：“没错，其他技术，比如BitTorrent，我们至少能看到一些理论基础。但DAG？它完全是一个跨越式的进步。我从未见过如此完整而超前的架构设计。”
帕克若有所思地翻看着计划书：“你有没有觉得，这份计划……不像是单纯为了解决Napster的问题？”
“什么意思？”
“太宏大了，”帕克的语气变得深沉，“这些技术架构，完全超出了一个音乐分享平台的需求。更像是……”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更像是为了一个更大的野心在布局。”
“想象一下，”帕克突然眼神发亮，“一个基于DAG技术的全球网络。不需要中心服务器，没有单点控制，每个用户都是一个独立节点，又都是整体的一部分。音乐只是开始，之后可以是任何数字内容：视频、游戏、软件……”
他的声音越来越快：“最关键的是，没有人能关停它。政府、大公司、任何现有的权力机构，都无法控制这样一个去中心化的网络。这简直就是……”
他停住了，目光似乎穿透了办公室的墙壁，望向某个遥远的未来。
“就是什么？”肖恩被他的语气感染，下意识地追问，但他的心中隐隐猜到了对方会说什么。
帕克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像一个独立于现有世界的数字王国。而这份计划，就是建立这个王国的蓝图。”
他轻轻敲击着计划书：“所以我说，要一半的Napster，还算克制。”
突然，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肖恩：“说起来，这个神秘的女孩，她是做什么的？”
肖恩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呃……这个……”
“怎么？”
“她看起来……好像还是个高中生。”
“什么？”帕克差点把手中的计划书摔在地上，“高中生？”
他被这个信息强控了三秒，才难以置信地摇头，随即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你知道吗？如果你说这是MIT教授的作品，我反而会觉得不可思议。毕竟……”
他指了指计划书：“这完全颠覆了现有的技术认知。但一个高中生？”
他轻笑一声：“在不合理上多加点不合理，反而感觉合理了。反正也想不出什么样的人，才想得出来这些东西。”
肖恩苦笑：“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
他把那天在汉堡店的见面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帕克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指又开始敲击桌面。
这一次，节奏变得异常急促。
“有意思，”他喃喃自语，“太有意思了……”
突然，他抬起头：“John也去过现场？”
“对，”肖恩的语气有些低落，“那天正好碰上他从环球谈判回来……”
帕克眼神一凝：“所以她知道了环球音乐的谈判条件？”
“不是John说漏嘴的。”肖恩回忆道，“她直接猜出了核心条款，一字不差。”
帕克的手指停了下来。
“John最近跟那些唱片公司走得很近，”他若有所思地说，“你知道他一直主张尽快商业化，甚至愿意让渡部分控制权给唱片公司。”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冷峻：“这对我们来说很危险。这一次次诉讼的背后，还不是那些唱片公司在搞鬼？他们根本不在乎音乐产业的进步，只想保住自已的利益。一旦让他们插手进来，Napster就会变成他们的数字商店。所有的创新，所有的理想，都会被扼杀在摇篮里。”
“John认为这是必要的妥协，”肖恩苦笑，“他说我们需要他们的版权授权。”
帕克冷哼一声：“妥协？等他们掌握了话语权，我们连妥协的资格都没有。这一次是诉讼，下一次呢？只要我们不完全听他们的，他们就会一直给我们制造麻烦。”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但现在......”
他指了指计划书：“如果这些技术真的可行，我们就不需要再跟唱片公司妥协了。”
说到这，他突然皱眉：“我们该怎么联系她？”
肖恩尴尬地摸了摸光头：“她说会通过邮件联系我……她就这么走了。”
“啊！？然后呢？”
“你没看到我这两天一直在刷新邮箱吗？”
肖恩指了指自已办公桌上一直开着的邮件客户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