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你在这里啊！”
一身深灰色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进汉堡店，身上那股子精英商人的气质与店内的快餐氛围格格不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华尔街的大理石地面上，连迈步的节奏都透着一股傲慢。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原本紧张的氛围。
肖恩猛地回过头，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一丝不悦：“叔叔？你怎么来了？”
约翰·范宁，Napster的元老级创始人之一。
塞妮娅注意到，在约翰出现的瞬间，肖恩下意识地将桌上的文件往自已的方向收了收，试图遮挡住上面的内容。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约翰挥了挥手中的文件夹：“那边刚和环球的人谈完，正好从这里经过。索尼那边的态度也软化了，我们完全可以和他们达成合理的协议。”
肖恩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塞妮娅一眼。
刚才还在她面前慷慨激昂地畅谈着一个人人都能自由分享音乐的世界，结果转眼就被人听见在跟大唱片公司谈判？
这叫人家怎么想？
这不是自已打自已的脸吗？
“约翰叔叔，”他赶紧打断道，“我这里还有重要的客人，这些事我们稍后再谈。”
约翰这才注意到塞妮娅。
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年轻女孩？
cos极客吗？
他心中嗤笑，又是一个装嫩卖萌接近肖恩的。
他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
“肖恩，”约翰的眉毛挑了挑，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不介绍一下吗？”
肖恩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已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抱歉，叔叔，”他略显焦躁地说道，“我这里正在处理一些重要的事情。”
约翰的目光扫过桌面上散落的技术文档和笔记本电脑，脸上的笑容更加职业化了：
“如果是商务洽谈的话，还请去公司预约proper el。毕竟，这里是快餐店，不是很合适谈这些事情，不是吗？”
这话说的得体，却透着一股子盛气凌人。
塞妮娅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她当然听得出约翰话中的弦外之音。
看来，是时候告辞了。
“确实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塞妮娅将笔记本电脑轻轻推向肖恩：“留个邮箱吧，你的私人邮箱。‘X’会联系你的。”
约翰脸色一变，刚要说什么，肖恩的手却已经飞快地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串字符。
“我很期待。”肖恩压低声音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塞妮娅一边收拾电脑，一边轻笑道：
“让我猜猜环球的条件——专辑必须整张定价14.99美元，绝不允许拆分单曲销售。他们一定重复了很多遍，消费者必须买整张专辑，这是音乐产业的根基，对吧？”
约翰的表情瞬间僵住。
这些条件，分明就是今天谈判的核心内容，她怎么可能知道？
塞妮娅合上电脑，动作优雅地将其滑入背包。
起身时，她轻轻拉起连帽衫的帽沿，遮住了那张精致的面容。
阳光从她身后的玻璃窗洒进来，将她高挑的背影拉得很长，像一幅剪影画。
肖恩目送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突然开口：“他们真的这么说的吗？”
“什么？”
“环球。”
约翰张了张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来：“他们……他们在别的方面松了口，包括愿意帮我们去与RIAA调解。”
“哼……”
肖恩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冷笑，嘴角挂着几分讥讽，“不用了，这件事解决了。”
“啊？”约翰一脸不解。
“叔叔，”肖恩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记得我说过，我们是一个分享音乐的平台，不是他们的数字唱片铺子。”
他起身，拿起外套：“John，这是两码事。”
这声“John”，仿佛一记重锤，砸在约翰心头。
塞妮娅走出汉堡店，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有些发懒。
真是可惜了，眼看着就要大成功，却被这个意外闯入的约翰·范宁搅了局。
她不禁暗自摇头。
说起来，她之前一直在研究Napster，却刻意忽略了这个人。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Napster倒闭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无音讯。
倒是另外两位“创世元老”后来都混得风生水起。
帕克成了脸书的第一任总裁，就不用多说了。
而肖恩，虽然第二次卷土重来，又创建了一家音乐平台时，迎面撞上了iTunes，折戟沉沙，但他并没有放弃。
2006年他又搞了个游戏数据分享平台，让魔兽玩家能炫耀自已的成就和战绩。
主打一个装逼用的。
那个时代，要实现游戏数据的跨平台共享可不是件容易事。
这种能把游戏内部数据暴露给第三方平台的API技术，在当时可是稀罕玩意儿。
比起后世微信里随便一个小程序就能查询游戏数据的便利，简直是两个时代。
那个网站最后卖给EA，就是那个特别喜欢做体育游戏的大厂，据说拿了3000万美元。
之后肖恩一直活跃在IT圈，时不时就能听到他的新点子。
但约翰？查无此人。
……
“没想到啊，被一个无名之辈搅局了，出师未捷啊这是。”塞妮娅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这次会面应该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肖恩那小子的反应她可都看在眼里。
“数字王国？网络主权？”
她轻声重复着肖恩之前的话，“想象力倒是不错，野心也挺大。”
看来给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了。
只可惜没机会跟他聊聊帕克那边的事。
这是个遗憾。
本来还有一套流程想要诱惑他去劝降帕克的。
……
塞妮娅漫步在纽约的街头，思绪却飘得很远。
现在的关键是，除了Napster这条路，其他路似乎都不好走。
想要自已再搞一个音乐平台出来？
时间上是不允许的。
现在是2000年6月底。
明年一月，iTunes就要问世。
到时候乔布斯会用他强大的个人魅力说服那些唱片公司与苹果合作。
建立一个巨大的数字版权壁垒。
紧接着，01年的下半年，iPod就会出现，跟iTunes配套打组合拳。
再后来……
呵，iPod超进化，变成了那个改变世界的iPhone。
塞妮娅停下脚步，望着街边橱窗里自已的倒影。
要跟这样的科技巨头硬碰硬？
重生就是来干这个的？
上辈子太悠闲了是吧？
更何况……
塞妮娅想起了艾薇儿那张充满期待的脸。
就算自已头铁，去跟苹果硬刚。
可让那个阳光般耀眼的女孩等上几年甚至十几年再出道吗？
开什么玩笑。
所以。
Napster，必须拿下。
肖恩啊，小光头。
野心再大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