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瓷一直到第二天,才想起来昨天打车没付钱。
她想把钱还了,但孟沅浠手机里,没有彭陆南的联系方式。
“枫少爷腿怎么了?”
“啊呀,这不是你该问的!药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
家庭医生脚步匆匆,后面跟着的护士连走带跑,他们神色紧张,连周围有人都没注意到。
小瓷出来吃午饭,听到他们说的,瞬间心情大好,领工作餐时多要了半碗米饭。
饭吃到一半,费洛过来了,她心觉不妙,开始祈祷不是来找自已的,但事与愿违,费洛就停在她面前。
小瓷放下筷子,多少带了点认命,“怎么了?”
“少爷那,麻烦孟小姐跟我去一趟。”
“行……”这饭得浪费了。
小瓷不敢吃完再去。
费洛看了眼餐桌,说:“忙完,我叫人再给你送一份。”
“好。”
小瓷应了,她现在真的很怕饿。
这次见郁枫,不是在书房,不是在卧室,而是在他的高级诊疗室里。针对腿疾,医院里会用到的治疗仪器、康复器械,这里都有,连几千万一台的急救人工心肺机都备好了。
小瓷在门口,换了双拖鞋,再由护士进行全身消毒。
“孟小姐请戴好口罩。”
“好。”
诊疗室和别的房间不太一样,里面一共有三扇门,层层递进,第一扇门打开的是康复理疗室,第三扇门打开的是无菌手术室,而中间,郁枫现在所在的房间,相当于医院里的一间普通病房。
他穿着睡衣,躺在病床上,俊容看不出病态,但周围站着的医生,表情相当严肃,仿佛他身体出了不小状况。
小瓷低着头,左右环臂,尽量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都出去。”
如释重负,她准备先离开——
“你留下。”
小瓷回眸,这个被点名留下的倒霉幸运儿……是自已。
全出去了,房间里一时安静无声。
郁枫情绪平淡,看不出心情怎样。
她不敢先开口,怕哪句话说不对触他逆鳞。
小瓷左右为难,最后选择走过去,帮他把床头杯子里的水加满。
“怎么,准备也给我下点药。”
他一张嘴,就够讨人厌的。
暗示她殷勤过头,反引人猜忌。
她哪来的胆子,哪来的药……
“上次你让我主动给你看。”
小瓷语气带怨,结合她轻软的声嗓,像极了她在委屈,受了冤枉。
郁枫微微眯眸,酿着低冽温度,“倒杯水就是主动了?那也得看我瞧不瞧得上。”
已经决定放下自尊,但还是被他的恶劣,羞辱到心态破防,小瓷咽了咽,稳住心绪:“我会做更多。”
反正她怎么做都是错,所以也不怕做错。
“等你做了,再来和我说。”
郁枫眼神凌厉,散发丝丝暗芒,让人不寒而栗。
小瓷后背腾起冷意,想到昨天她和彭陆南的偶然见面……
要不要说。
不说很危险,说了好奇怪。
她正纠结着,郁枫让她自已找把椅子坐。
“不用了……”
小瓷条件反射拒绝,她膝盖没好全,但站着已经不疼了,进来前消毒那么严格,她不敢乱碰房间里任何一样东西。
“你确定?你要在这里陪我一天。”
病床倾斜四十五度,郁枫没完全躺下,整个人只要不卷起阴沉可怖的暴戾气息,就会有一种闲散疏淡的倦懒感。
听到他说的,小瓷心弦一紧,不自觉脱口问出:“怎么陪……”
“你想怎么陪。”
郁枫看着她,神色不清明,幽深的眸子沾染些许玩味,像是她有别的想法,他也可以大方满足。
反应过来,自已问了个很危险的问题,小瓷懊恼不已,差点咬掉舌头。她目光躲闪,指了最近的一把椅子,问:“要离你近点吗?”方便她照顾。
果然主动。
郁枫眸中生出细碎流光,是他身上难得一见的一抹亮色。明明可以做派矜贵,好好说话,却非要用他的恶,震碎别人对他的点滴幻想。
“上床来更近。”
“……”
本来在他面前,自已就没脾气,现在更是连呼吸都灭了。小瓷不知道怎么回答,双手紧攥衣袖,脑子转不动,静滞了下来。
四下无声,房间里面过度安静。
郁枫选在她神经最紧绷的一刹,不留任何余地地重重羞辱了她。
“真信了?”
尾调轻轻上扬,嗓音淡漠,他阴鸷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化作残忍的鄙笑,如同看垃圾,不带任何温度,“不会陆兰芝没信的话,你信了,还真当自已是我女人了?”
“没有……”
小瓷险些找不回自已的声音,心头大颤。
她不停地安慰自已,被误会也好,但在某一瞬间,还是被他的过分气红了眼。
“怎么,要哭?”
他似乎没想这么轻易放过她,一副云淡风轻却又阴暗卑劣的样子。
她不哭。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掉眼泪。
小瓷低下眼睫,扇动几下后,眼里的红血丝总算褪下了。
她还得在这里和他待一天,虽然恶心,但示弱必不可少。
“我没哭。”
“别让我看到你的眼泪。”
郁枫冷声威胁。
他从不觉得女人的眼泪能让他心软,相反,他会觉得心烦,烦,怎么不早点杀了这个女人。
“嗯。”
小瓷点下头,她知道后果。
她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她会不会离开郁家,怎样离开郁家,都不会是因为流下了那该死的眼泪。
她可以装柔弱,扮可怜,但绝不要是真胆怯,真脆弱。
她要强大,她要给每一个伤害过她的人最痛的惩罚。
……
下午,两人相安无事。
一个玩手机玩到没电,一个看电影,看恐怖电影,四面八方都是厉鬼的尖叫。
手机自动关机,小瓷没辙了,她恨这个电影,哪个导演拍的,拍这么长,都三个小时了,还没放完。
精神折磨有时胜过肉体折磨,还好看不到画面,光听声音,想象力有限。
小瓷强迫自已想点别的,目光涣散地看向地上某个点。
半小时后,电影终于结束,费洛也敲响房门,送来了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