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晚觉得心累。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回家。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承担这么多事,为什么要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被群狼环伺。
他不玩了。
他想回家。
南宫晚晴看得出他内心深处的疲惫与难过,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问道:“昨天,小流云有没有去找你?”
“没有啊。”秋霜晚摇了摇头。
昨天她一直在宫中,因为玉青的死而忙前忙后,最终还是什么都查不出。
想来也是,他怎么可能查得出来。凭他的智商和算计能力,不被那些心机深沉的人玩死就不错了。
南宫晚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道:“昨日我去驿馆找她,她不在,之后我又去了清云斋,听江文瑾说,她在睡觉,我便没去打扰。”
“晚上我直接翻窗去找她,发现她并不在,我还以为……她去尚贤宫找你了。”
“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秋霜晚倏然起身。
南宫晚晴又重新拿起自已的刀,沉声道:“若是以往,她应该有自已的计划。可这几日她才刚对我说,暂且先不要去找南宫明烛,听从他的命令,让我最好躲在暗处,和她随时联络。”
“昨天我刚杀了玉青,又知晓了一些新的信息,按理来说,她就算不来找我,也会去找苏绍然。”
可她却没有。
南宫晚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立即起身,沉声说道: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找她。”
“好。”
——
淑华宫。
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外头日光朦胧。
洛桐被困在梦魇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发丝被冷汗浸湿,死死地闭上眼睛。
“瞧这皮囊,这孩子倒是个好货。”
“这么多年了,我的眼光你是知道的,乞丐堆里,我一眼就看出她姿色不凡。”
“洗干净之后,果然是个水灵的人儿。”
“等她长大之后,让她接客吧。”
“欸,不用等到她长大,你忘了,刺史大人就喜欢这种水灵的小女童,上次我送去的那个大人爱不释手呢。”
“那事成之后……”
“放心吧,好处是少不了你的!”
她被送到刺史府上,关在房门里,被绳子绑住,像一件精美的礼物一样,等待着被人拆开,恐惧感铺天盖地袭来。
不,她是人。
不是牲畜!
她握着奋力打碎的锋利瓷片,小小的手掌中鲜血淋漓,拼尽全力去割开绳子。
庭院中开满了花,琉璃瓦闪烁着骄奢的光芒。
她忍着剧痛和眩晕,拼了命地想要逃离。
然而,屋外却传来了动静。
“大人,人已经给您送来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等我先验验货,上次的那个不禁玩,没过几天就没了气,不知道这个怎么样。”
她终是忍着痛割开了绳子,却还是来不及。
情急之下,她躲到了宽大的衣柜中,希望这场凌迟能延缓一些。
突然,脚下一空。
衣柜底端是空心的,她一脚踩了下去。
“扑通——”
她被摔到一个黑暗而阴冷的地方,五脏六腑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顶端传来愤怒的骂声。
“人呢?”
“大人息怒,看这情形,那小妮子一定是逃走了,我这就去追!”
“还不快滚!”
“是是是……”
她被摔得痛极了,忍不住呜咽出声,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一只冰凉的手却将她捂住,不让她发出任何声响。
等头顶的声音终于停了,人也走远了,那只手终于放开了她。
她回头。
只见一位容颜貌美却浑身凌乱的女人瘫坐在稻草中,旁边还站着一位年纪跟洛桐相仿的男孩。
男孩满脸污垢,却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除了眼睛之外,和眼前的女人有着极其相似的容颜。
他将她扶起来,低声询问道:“没事吧?”
“没事。”她摇了摇头,心有余悸,瑟缩了下。
女人眯了眯秀美的眸子,冷笑一声,道:“……你是被醉花楼的人送来的吧?”
她不敢说话。
女人的态度却突然温和了下来,笑起来十分漂亮,即使脸上的污垢也掩盖不住。
她轻轻道:“别怕,孩子,我不会伤害你的。相反,我还会帮你一起逃出去。”
“你……你是谁?”洛桐问道。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和恨意,却在一瞬间恢复平和,道:“我叫姜岚。”
“他是我的儿子,南宫千殇。”
她问道:“……那,那你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儿呢?”
“因为……因为……”
姜岚死死地攥紧自已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的滔天的愤怒和憎恨。
“顶上那个喜欢娈童的禽兽就是我的父亲,也是泾州的刺史,他为了自已的名声,将我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打了个寒颤。
她不敢再听下去,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恐惧。
女人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容渐渐放大,声音温柔得诡异。
“别怕,我会帮你逃出去的。”
别怕,我会帮你逃出去的。
别怕,我会帮你逃出去的。
……
淑华宫中,洛桐浑身被冷汗打湿,嘴唇嗫啜着,陷入极可怕的噩梦之中,喃喃道:
“不,别信她……别信她!”
姜岚是个疯子,也是个骗子。
她利用她,利用她吸引了侍卫的注意,自已则带着南宫千殇逃了出去!
她是个骗子!
梦境中,她被抓住,一张肥头大耳,满身被金丝银线裹挟的男人,浑身散发着酒肉和令人作呕的老人味,笑眯眯地靠近她,粗大的双手去撕扯她的衣服。
“不要!”
“放开我!”
“放开我!”
她拼命地挣扎,哭得撕心裂肺。
许是她挣扎得太过激烈,惹起了来自男人的恼怒,他一巴掌扇过去,打得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哭声卡在喉咙里,气息奄奄。
嗓子已经哑到叫不出声了。
呜咽声哽在喉头。
她挣扎着摸向姜岚和自已撕扯时,自已从她身上扯下来的发簪,它静静地躺在一边,被一只小手牢牢抓住。
“噗嗤——”
“呃——”
鲜血如注,男人的喉咙被捅破,腥臭粘稠的鲜血喷涌而出,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