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
他真的很想做一只与世无争的鸟
齐云大脑一片空白,零零散散的记忆在虚空之中漂浮着,他伸了伸手,不知该去抓什么
每天和同伴们云游四海,一起商讨哪家好心人会抛小米粒吃,哪个夫人和家主又吵架了,对想要用弹弓打鸟的小屁孩们,用锋利的喙戳一戳他光滑的额头,小施惩戒
师尊的小破居依旧是那破旧的三脚桌,晃晃悠悠,屹立了百年不倒,小时候被他摁在那学字,如坐针毡,怎么也坐不住,稍一走神就被打打手心
年纪稍大一些了,却坐的住了
齐云猛一拍大腿,靠,他才二百多岁,仙人的岁数,算不上年纪大
转念一想,自从根基被毁,仙缘被断,二百多岁的他容貌却逐渐衰老,做事渐渐力不从心了
大腿火辣辣的痛
意识浮浮沉沉,仿佛又回到了那小破居,小师妹手握木剑在花树下舞动,他一边叼着笔一边处理着峰内杂乱的公务
账单足足堆积成了小山
那么多账务!他一定要把师尊带回来,叫老人家好好做回他峰主之位,处理所有的账单,到时候他可不会帮一点忙!
上上上上上次
那孟思迁与他同岁,剑法稚嫩,但有勇有谋,一令号千军,而他那时心高气傲,手下仅有三位道友,四人一路披荆斩棘,谁挡杀谁,凭借着这年少血性的气势,压倒数千大军
说是年少有为也不为过,不过四人应对千军,还是使了些小伎俩
齐云暗戳戳的笑了笑,还记得当时他的口头禅:“即便只有你军的千分之一,也能杀你个片甲不留。”
不过也确实做到了,一路逼到京城外围,却被南冥君制服,一掌化去了他修炼百年的仙丹,另一掌彻底毁了他的根基
那个心性浮躁,从来只会拿眼角看人的少年便这么消失了
齐云不由得哀叹一口气,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这事依旧是他的阴影,谁叫人家有个靠谱的爹呢?
此次来蛮荒还是莽撞了,应该先调查好再来的!齐云挠了挠头,没想到蛮荒此事还藏着这么大一个骗局
他跟尊者做了交易......可是......三重咒枷又是何时下在他身上的?
齐恒转了转手腕上的储物镯,将昏迷过去的齐云拢了进去
刚刚他探查了一下这孩子的记忆,发现这他的意识仍在虚空中漂浮,记忆都是片段的,看来得等他自已想明白才行
耳边骤然响起狂风,呼啸般越来越近,方向......正是朝着他们一行人来!
手腕上的储物镯轻轻震动了一下,吐出了一柄剑,齐恒挑眉望去,那正是他自已的本命“无悔”,随即心中松了口气,有了剑一切都......
好说......
心中还未念叨完,一道黑影卷着狂风袭来,这一年来的囚禁并未让他的神经放松,反手将剑横在胸前,抵挡住最致命的一击,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当然他并没有把握自已能真正挡下这致命一击,不过好在想取他性命的人并未用全力
齐恒脚下催动灵力稳住身体,横在胸前的剑柄疯狂震动着,虎口发麻,当胸喷出一口鲜血来
好吧,不过也快致命了......
虎口隐隐作痛,指尖泛白,面前此人一身虎皮衣,身上散发着浓厚血腥味,显然这虎皮是他刚剥下来的,五指尖锐的指甲勾了勾,挑了下他落在肩处的黑发,齐恒顺着望去,指甲上站着的血迹尽数被抹到了发丝间
齐恒:“......士可杀不可辱。”
面前男子歪了歪脑袋,伸出手直取他咽喉处,紧接着一道锐利剑光直向两人中间袭来
仓獒猛然缩回了手,齐恒护住心口,手腕上转提力,将剑朝他横扫出去
仓獒后侧躲过,顺手捏住一人从侧后方刺来的剑尖,指尖夹住薄而坚韧的尖,稍一用力,便碾碎了
折断的剑尖在一道魔气冲击后化成了粉末,仓獒拍了拍手中的碎末,手肘猛然后压,身形稍稍一避,压着剑连人带剑的踹飞十几米远
齐恒缓慢的眨了一下眼,刚刚的交锋仅在片刻,此时浑身漫着黑气的男人慢悠悠的靠近了他,浑身散发着的血腥气闻得他想吐
修为及实力的双重碾压......
白光过后,他将无悔收进镯子内,血渍溅在了火红的婚服上,昏黑了一片,发丝上也沾了血,看上去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折磨——如果不看他坚毅的眼神的话
仓獒拧了下俊眉,琢磨片刻,终于道:“你的命,吾还有用......”说罢,伸手想要抓向他
齐恒不避,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直到那狭长的指甲马上要碰到眼眸之时,他忽地弯了弯眼睛,倏的笑了起来
仓獒不明所以,手指顿了顿
“靠靠靠靠靠!!!”
“你你你你你!!!你!!”苏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剪刀,在对方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那长的吓人的指甲一刀全切掉了
“啊啊啊啊!!!一不小心剪多了!!!”
面前少年才到他下巴,明明......是那个人族男人才对........
仓獒恍惚间收了手,抬手那本该长的吓人的指甲被一刀切的只剩下不到一半了,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怎么会是这么个吵闹的家伙?
“......你.....!”
指尖在虎皮衣上磨了两下,带着刺的指甲在皮上留下白道,仓獒舔了一下嘴边那颗小小的尖牙,另一只手骤然掐住少年的脖颈,长甲陷入皮肤,划破了血管,滚烫的血液喷涌而出
戏弄吾,该死
仓獒甩了一下手中的血,将早已凉透的尸体丢到一旁,尸体没了人样,砸落在地上发出闷响一声,整个人化成了一个稻草娃娃
稻草娃娃?
仓獒定睛看去,确认那的确是稻草娃娃,沾着血的指尖微微颤动,倏然收紧,又缓慢垂下
好啊......戏耍吾......这群人早就拿到对付他的神器了
万年前便是在这神器之中迷失本心,这才被那仙族人抓住,强迫他签订契约,仓獒垂了下眼眸,修炼万年的妖兽不甘做仙之宠,这才被流放封印到这鸟不拉屎的荒地
蛮荒这地儿,不只是环境差,更多的是这里魔兽横行,魔气充裕,是最适宜修魔的地带
仓獒看着地下那死气沉沉的稻草娃娃,心里大概的有了数——这群人族居然用灭罗盘来对付他
“我真的靠北了!”
苏宴把玩着手中的赤色盘,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的望向远方
“这盘还能这么玩?”苏宴轻挑眉梢,伸出手指触了一下颤动的睫毛,这张人皮神色淡淡的,眼尾下垂,给人生性的冷感,脸颊上站着血渍,发根直棱立着,浑身透着来自上古的血性
能控制这样的人.....不,妖兽,真是令人热血沸腾......
苏宴浑身躁动起来,血液喷张,虽然不知道这人多久会发现自已陷入幻境,但在他未找到破解口之前,他能操控这具身体!
于是他清了清嗓:“我唤你姓名,你应唤我为什么?”
“呃......应该是叫......仓獒......”
“仓獒,唤声主人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