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心中有事,瞧她那害怕的模样,此次事件多半与她逃不了干系。
不过,眼下要是能好好做沈瑶吩咐的事,说不定还能从轻处理。
事实证明,她是个倒霉蛋却不是个糊涂蛋,咽了两口唾沫努力平复好自已的心,就开始仔细分辨二者。
许久之后,她回道:“启禀殿下,这位大人左手中的蒛兰,叶片略微饱满且根部长了一圈赤色的斑纹,正是正阳生长的痕迹。而右手上的蒛兰根部与其完全不同,这是背阳生长的模样……”
“殿下您听,她也证明民夫的蒛兰是无毒的!”林若的动作背着医师倒没背着程氏,这会儿程氏听了医师的话立马发作起来。
沈瑶有些不满地皱眉:“常台,本殿是看在你主子的面上才给了你机会的。”
常台莫名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从脚下升腾,在沈瑶不满的目光下,他的双手慢慢颤抖起来。
他知道自已不比公子和常亭聪明,为了揭露程氏的恶行,私下偷偷练习了许多遍,只为此时不怯场。
但……皇女殿下真的好可怕……
常台立马跪在地上:“殿……殿下……”自已居然紧张的开始结巴了。
不行!不能坏了公子的事!
常台立刻扬起手给了自已一巴掌,随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奴欺瞒殿下,奴有罪!”
林若率先怒斥:“大胆!殿下日理万机,能在这替你们主持公道,已经屈尊降贵,你居然还敢欺瞒!”
林若这话险些让沈瑶绷不住,其实在走关键剧情前,她都挺闲的……
总之,不去拆林若的台就是了。
常台暗自松了一口气,皇女殿下还是愿意听他说的,不然这会儿就该拉下去打板子了。
“正如殿下所知,从主君院里拿来的蒛兰确实是无毒的,而公子托人拿来的才是有毒的。”
“但奴从未指认这二者哪个才是有毒的,故此不算欺瞒,真正欺瞒您则是它的来处……”常台举起左手,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上面,“此物,是公子偶然在一处院落发现的。”
说是偶然实则蓄谋已久,一旁的程氏脸色微变。
“此物既不珍稀也不名贵外表还极其普通,养殖起来却非易事。论药性论观赏,京中贵人们多的是高位替代品,奴实在想不通会有什么人在这寸金寸土的地界中养殖这么一小片。”
“那你现在可想通了?”沈瑶主动接茬。
常台从怀里拿出一张契纸:“这是多年前邹主君尚在时从家主书房内发现的房契,房契上写明了家主于十六年前买下了郊外十里庄中的一套宅子。”
林若接过房契呈给沈瑶看。
“当时邹主君先是拿着房契问询了家主,家主只道是喜爱喝蒛兰茶,奈何寻常蒛兰要从南菁长途运来,时间太长口感不佳,便特请了位对养殖蒛兰有经验的郎君住在宅子里以便随时取茶,那位郎君正是如今的程主君!”
此话一落众人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都盘出了一场妻主背着夫郎在外头金屋藏娇种茶郎与其厮混的大戏。
接下来常台还带上来了几位住在十里庄的人证,纷纷表示十六年前程氏就与当时还是小姐的楚母出双入对,她们一开始不了解楚母的身份,真把他们当做是一对不受家中支持的苦命妻郎。
算算买宅子时间,竟还对上了邹主君有孕的时候。
“邹主君暗自调查后,不止发现了家主的外室,还发现了这外室在邹主君孕期给家主服用了不少于母亲无害,但有害于父体与孩子的药膳,这才导致公子明明是邹主君精心呵护到了足月才出生的,还是落了疾。”
“邹主君气急之下去书房里质问主君,没人知道那天她们说了什么,公子和奴守在外面许久,最后只见邹主君仿佛丢了魂一般走出来,见了公子就是抱着公子大哭一场只道‘是父亲没用无法保护你,还给不了你公道。’再往后,此事便没人再提,邹主君甚至还同意了家主将外室接进门,自此他的身子一落千丈,不久后就逝去了。”
话说到这常台的声音是哽咽的,从前的邹主君多么爱惜自已唯一的孩子啊,包括他们这些一直伺候在楚淮生身边的奴侍,邹主君也是拿他们当亲生孩子一样看待的。
“当年发生这些事情后,楚府换了一批奴侍,不知何缘故,有一部分人都在一年内出了事故,剩下的都是些只知道皮毛的。邹主君走后,公子寻了许久,终于才在前些日子找到一位被遣散后就去塞外找女儿的人……”
人这会儿就在府外,常台话音刚落就走进来了。
是个年近四十且脸上有烧伤的女人,她进来的第一件事不是作证,而是趁众人都不注意,将程氏打了一顿。
原来她当初逃到塞外也没逃过程氏的毒手,某日房屋突然烧起来,分别已久的女儿拼了命才把她救下来,她一个孤寡老母在这世上日子早没了盼头,全靠对 程氏的恨意才又回到了京城自愿给楚淮生做证人,顺带还带着人把邹主君藏起来的证据一个个搜罗起来,彻底将程氏钉死在了罪案上。
人证,物证,目的,手段在这一刻昭然若揭,程氏百口莫辩,沈瑶命人拉去了大理寺。
『声望+20,人心+20,邹氏族人好感+30』
这场闹剧总算结束了,其实在进行到一半时,沈瑶就差不多猜到完了过程和结局,但为了数值她还是耐下心把剧情走完。
虽然还有许多疑点,但把问题解决好目的达到就行,而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沈瑶真正的目的。
邹氏族人见沈瑶为她们主持了公道惩治了恶人,纷纷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爷”“在世狄仁杰”什么的。毕竟是游戏世界嘛,甭管这里的历史线里究竟有没有这些个人物,程序里就是这么设定的。
坐久了难免感到不太舒服,沈瑶伸了个大懒腰。
楚氏落魄,除了楚母这一脉,其他房都分家出去自寻出路了,打碎骨头连着筋真断也是不可能的,过节时候他们还会回到老宅这聚一聚。
不过眼下的楚氏,家主被打了板子起不来身,主君又犯了错被“请”去了大理寺,公子也马上就要嫁人,正是无主的时候。
系统自动将楚府的中馈之权给了声望仅次于他们的人。
正是那位绣郎。
沈瑶站起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令:“去将邹氏全族的奴契拿来。”
绣郎不疑有他,连忙拿过来,他本就是谨小慎微的人,眼看着沈瑶处置了楚府那么一大帮子人,这会儿怎么违抗她的命令?况且这可是自家公子未来的妻主,怎么着也不能去害她们吧。
沈瑶将东西收进荷包便走,再没施舍给其余人半个眼神。
奴契可掌管生死,在此之前邹氏整整六十一人的奴契都掌握在程氏手中,楚淮生为保他们不惜以命相搏,只为拉程氏下马。
却不知,让沈瑶坐收了渔翁之利。
她名下可是有不少产业百废待兴,正愁银两不够招不足工人呢。
至于楚淮生嘛,他既然敢利用自已处置害他父亲的楚母和程氏,自已也如他所愿保下了邹氏全族,那么他也该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沈瑶自认是位大善人,自愿替他妥帖安排好了明天入府的事宜,以便接下来的日子让他好好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