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客斋,后院。
“凌姑娘?”
小院十分安静,没有人回应,他觉得自已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她已经走了!
想到这里,他愤愤的将那木匣置于石桌上,坐在石凳上自言自语起来。
“这就是清一师太的爱徒,一声不吭不告而别。连救命恩人的面都不见。”
“张公子”门外传来女子的声音。
他抬头,不知何时,凌霜已站在院子门口,百花拥簇,一身白衣,竟一点也不突兀。见她还未走,他忙起身打开那匣子,将那柄剑双手递给她。
凌霜接剑,抱拳道:
“多谢公子”
张尘安正色道:
“凌姑娘,案件未破,官府命你不得擅自离开青川县城,你姑且住在这里,待事情水落石出,再出发寻你师父吧!”
凌霜在公堂之上自然听见了知县的命令,她杀人嫌疑虽算是已经洗清,但很多老百姓还是人云亦云,此时出去住店,大抵也没有客栈愿意留她,于是她对张尘安又拱了拱手十分感激的说道:
“多谢公子体恤,几番叨扰实在抱歉,若有用得上凌霜的地方,尽管开口。”
“眼下,正有一件要紧事,需要凌姑娘助我。”
张尘安说的要紧事,就是回到缘来客栈,重现事情经过。
天字二号房内
“你是说,当时先听到了声音,再闻到了味道?”
凌霜点点头,他又问道:
“那你当晚察觉到有人进入了你房间吗?”
凌霜摇摇头,张尘安略有些不解的问
“有人证亲眼所见,那歹人当晚就是从二号房的窗户逃走的,以凌姑娘武功之高,没有察觉到实在不应该!”
她忽然定定的看着他,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说道:
“张公子,你为我如此费心,我也不该再瞒你,修习这踏雪剑,须得凝心静气,日出时集气于内,日落后散气于外,气散之后入龟息境,再入天元镜。我学艺不精,许多年也突破不了天元境。所以,那夜我虽然听到了声音,却不真切,若不是那刺鼻的古怪味道,或许,我根本不会醒来。”
张尘安听了这话,忙到门口望了望,见没有人,才放下心来嘱咐她道:
“此事绝密,习武之人最忌露出自已的破绽,除我之外不能再告诉任何人。”
凌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又来到一号房,张尘安扮作死者坐在那个柜子里,凌霜如那夜一般开门拔剑相向,但剑气之凌厉,惊的他往后一闪,“咚”的一声,头撞在后面的柜子上。
凌霜见状,想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张尘安却只摆摆手道:
“我没事,这柜子有事。”
他起身在柜子里面四处摸索,忽又跑回二号房,在另一个柜中也摸索了一番。
随后两人又到了一楼大堂
凌霜看着正翻阅客栈住客登记簿的张尘安问道:
“有发现?”
“奇怪,这住客登记簿上,为何没有你的名字?”
凌霜自是不懂这些,摇摇头,持剑静静地立在他一旁,侧头看他翻阅的那个登记簿。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张尘安带着凌霜在附近酒肆随意吃了一点后,两人一起走回了云客斋。
“凌姑娘,今夜我有要事,需出城一趟,稍后我会让若若来同你作伴,她眠浅,若有异动能及时唤来守卫。置于案子,我相信用不了几日,就会真相大白。”
她抱拳向他致谢,转身回了小院。
亥时末,云客斋外。
江春寒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张尘安,将手中另一匹马的缰绳扔给他说道:
“现已宵禁,速速上马。若是被相熟之人认出来,明日一早告到县衙去,我可不帮你。 ”
说完,他一抽缰绳,拍马向城门奔去。命案过后,宵禁巡防更为严密,张尘安自是不敢在街上逗留,翻身上马朝那人的方向追去了。
“过去点,你这样我们容易被发现!”
“我不,离你太远了,万一有危险,你来不及保护我。”
草丛中,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斗起嘴来,互不相让。
“嘘”
江春寒忽做噤声状,立耳细听,然后悄声说:
“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走来五个人,他们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武器也各式各样。有的使剑、有的用刀、还有一个手中持钩,其中个子最矮,甚至看起来有些孱弱的男子,两手空空看不出来使何种武器。
张尘安声音压得极低,问道:
“有几分胜算?”
江春寒倒是老实,摇了摇头道:
“五人联手,一分没有。”
闻言,张尘安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今天总觉得胸口发闷不是吉兆,果然要把命交代在这天绝山上。
“这山真晦气,怎么取了这么个不吉利的名字!”
说话间,那五人已行至他们面前一块空地,两人立时屏住呼吸,竖耳细听。
一高个身材魁梧手拿阔斧的汉子冲着那个没有武器的矮个男子问道:
“二当家,究竟何时能打入青川县城,我们弟兄几个都半个多月没开过荤了。您又不让我们去附近老百姓家里。”
被唤作二当家的男子温言安抚道:
“兄弟们此次确实委屈了,只是现在时机未到,不可贸然暴露行踪,待大当家带着青川县城布防图归来,我们齐心协力杀进城去,往后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带刀男子上前说道:
“大当家进城五日有余,音讯全无,他不会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把兄弟们忘在脑后了吧?”
那二当家脸色一变,喝道:
“休得胡言,大当家隐忍蛰伏多年,只为替父报仇,这份坚韧非常人所能及。此话日后也莫要再说,否则,定不轻饶。”
那几人低下头,虽极不情愿,却也不做争辩,那矮个男子思量片刻又道:
“近日无事,你们三个可去其他县城吃喝几日,切记,莫要惹下祸事,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大当家的计划。”
说罢,带着其中一人走了,只留下使刀、剑、钩这三人。三人一听可以下山逍遥,哪还迈的动回寨子里的步子,行李也不收拾,一边商量着要去周边哪个县城快活,一边往山下去了。
这边草丛中趴卧着的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谁都没有动一下。
待两边人影都消失了,张尘安忍不住开口道:
“官爷,这几人可是要下山残害百姓,您此时出手,又是大功一件。”
江春寒轻声叹气道:
“若没猜错,这三人是江湖上有名的玄天三魔,你看那人虽臃肿魁梧,但他刀法极快,又狠厉非常,江湖少有人能与之为敌。那钩更是厉害,上面尖刺伸缩自如,一旦被铁链束缚双脚,立时难以动弹,只能任其宰割。”
“那剑呢?”
张尘安见他没有提那持剑之人,忍不住追问道:
“那剑本身没有任何特别,只是三人配合默契,刀钩鏖战之际,他出其不意攻人要害。”
“那不就是偷袭?难怪江捕头不屑提起,此人如此不知廉耻,真令世间剑者蒙羞。”
“哼”
江春寒冷哼一声道:
“都做杀人越货的强盗了,还知什么廉耻!不过,这三人联手,我一人尚有把握逃生,带着你这个拖油瓶,怕是要双双殒命。”
张尘安听他说逃生而不是剿灭,就知晓两方力量悬殊,也不再多言,毕竟,此行的目的是探清山上防卫,而不是打草惊蛇。一旁的江春寒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我们的马在哪里?”
张尘安闻言,一下愣住,随后低呼一声:“糟了”,便急急往山下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