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林家人更是面色剧变，一时间，杯盘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知晓内情的人纷纷起身，向那库房方向跑去。
张尘安先其他人一步，来到钱庄库房外，只见那库房铜门缝隙处，冒出缕缕青烟，却不见明火。若不是有人仔细查看，只怕极难发现此处失火。
不一会儿，林府的下人陆续提着水桶跑来，却不知从何下手。
“都让开”
围观人群后，传来一声女子的暴喝，众人回身，见那林二夫人手握一把铜匙，拨开人群，径直跑向库房大门，将那铜锁打开。
几个家丁上前帮忙，齐力将那铜门拉开。一瞬间，滚滚浓烟涌出，将众人逼退，又忽见明火越燃越烈，让人难以靠近。
那二夫人从一呆愣的家丁手中夺过水桶，带头泼了上去，又向其他人吼道：
“快泼水啊！愣着干嘛？”
那些家丁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泼水灭火。
后院的女眷也赶了过来，林老夫人见此情景，倒是镇定。
“岁和，速速让人将那些贡品箱子抬出来。”
林二夫人闻言，忙吩咐下人将那些贡品箱子一一抬出，在库房外排列开来。
张尘安不知何时，站到凌霜身侧，低声说了什么，她随即转身，向前院去了。
世宁还站在前面，又想看热闹，又害怕被熟识之人发现。
张尘安走了过去，悠悠说道：
“别躲了，认识你的人，早就走了！”
她闻言，抬头看了看四周，果然，围观之人，都是一些生面孔。
这才挺直身体，长呼出一口气道：
“吓死我了”
还未等她和张尘安细说，今夜如何惊险，差一点就被三皇叔逮个正着之事，就听一男子浑厚声音说道：
“今夜属实有惊无险，贡品箱子完好无损，但物品贵重，不能在外久放。老夫人尽快派人将库房清理干净，抬入库中，方能安心。”
那林老夫人忙行了一礼回道：
“知府大人放心，老身这就派得力之人清理检查，尽快将贡品入库。”
世宁回头与张尘安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些疑虑，此时此地却不好细说。
人群中忽有一人说道：
“这贡品贵重，是否应当开箱查看一番？”
那知府本欲先行离开，闻此人言，又停住脚步，思索片刻道：
“嗯，此言有理，那就选其中一箱查看，若无异样，再着人封箱即可。”
林老夫人也点了点头，她心知白玉不惧微火，更何况还隔着这厚重的箱子。
“嗵”的一声，箱盖被打开，一件件精美绝伦的白色玉器从盒中取出，展现在众人眼前。
在场的男子倒还镇定，女眷们却惊呼连连，她们虽见过上好的白玉，却都是这簪子，手镯之类的小物件。
然而，这些白玉制成的香炉、烟壶、花插甚至摆件之类，她们见所未见。用料之完整，工艺之精美，难怪能成为贡品。
张尘安在世宁耳边轻声道：
“能看出什么吗？”
世宁却不说话，只回了他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这时，又有一人开口说道：
“听闻白玉，温润细腻，有油脂感，这玉器为何如白蜡一般？”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林老夫人与那知府，同时走到那些玉器旁，仔细查看。
果然如那人所言，这些玉器远看和白玉无甚区别，但近看却能瞧出端倪。眼见知府脸色越来越难看，林老夫人忙招呼道：
“岁和，速派人去请当铺的几位老先生过来查验。”
又吩咐下人搬来椅子，请那知府落座。
凌霜从院外进来，在张尘安身侧站定，低声耳语道：
“正如你所料，那些王公贵族根本没有到这里来，直接从前院离开了。”
世宁回头，见两人低声耳语，忙凑耳过来问道：
“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身后两人立时噤声，世宁回身不再看他们，气鼓鼓的小声嗫嚅：
“两个小气鬼”
约莫半炷香过去，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急急而来，得了那知府允许，才走到玉器面前，仔细查看起来，又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抚摸。
少顷，几人相视一眼，神色凝重，连连摇头，知府见此情形，心中已有分明，向人群中看了一眼，一个人不着痕迹的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林老夫人，结果如何？”
那知府明知故问，此事见证者众多，已无周旋余地，林老夫人叹息一声道：
“这些玉器确实不是白玉所制”
知府起身，行至库房门前说道：
“贡品入库不足八个时辰，在此期间，可有他人进入库中？”
一旁的林二夫人忙上前道：
“回大人，林家未曾让任何人进入其中。”
“很好，那就即刻着人，检查库房，说不定，有贼人偷挖密道进入其中，也未可知。”
林老夫人虽觉此事绝无可能，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回话，说库房完好，并无盗贼进入。
林家人此刻，从上到下，无一人不忐忑。然木已成舟，进不得，退，亦不得。
那知府冷哼一声说道：
“既然如此，就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们林家监守自盗。林氏一族，偷梁换柱，胆大包天，无视天威。来人啊！即刻将他们锁拿下狱，明日开堂审理。”
一群衙差闻声从花园处冒了出来，将林家人捉了个干净，连灶房下人都没有放过。
为首一人，朝人群大声喝道：
“闲杂人等，速速散去，否则，一并抓走。”
闻言，方才看热闹的人，皆做鸟兽散，生怕自已受到牵连。
张尘安三人出了林府，寻了一处偏僻角落，看衙差们将府中之人尽数押解，向府衙方向而去。
林府大门以及林氏钱庄大门，都被贴上了封条。
待人影全无，三人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齐齐坐在林府对面的台阶上，世宁闷闷的说：
“真的很奇怪哎！昨日入库之时，我亲眼看过那些玉器，确实是于阗出产的白玉所制，温润细腻，油润十足。为何今日会变成毫无光泽的蜡质石？”
凌霜也不知其中玄机，摇摇头说道：
“林老夫人今日带我们去见熊老将军，一整日都不在府中，会不会真的有人偷梁换柱？”
张尘安也摇摇头说道：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十分奇怪，库房失火，大家都去看热闹，唯独世宁的叔伯们，压根儿没去库房看上一眼，直接从前院走了，就好像……”
凌霜语气毫无波澜，却说出一句令世宁震惊的话来。
“就好像，他们一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世宁闻言，恍然大悟道
“这就能说通了，今夜，我和霜儿姐姐进入后院，竟无一位相熟的王府女眷。林氏虽是商贾之家，但涉及贡品，她们再不情愿也会来走动一下，既然没来，多半是早已知晓今夜会有变数。”
张尘安又想起库房打开之前，那不易察觉烟雾，更确定心中所想，贡品之事，定不会如此简单。
可此时夜已深，即便是官府也需明日天亮之后，才能开堂公审林家人。
究竟是谁纵火？又是谁偷梁换柱？此事是否另有隐情？
这一切的疑问，都要静待明日堂审之后，才能有答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