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良久,那坊主还是摇了摇头,又看向凌霜说道:
“这五千两白银,确实令人心动,却不及美人,回眸一笑。”
“你”
张尘安终是沉不住气,一拳砸在赌桌之上。
那坊主淡然一笑道:
“我可再退一步,几位既然是为了这保管权而来,若是在下有幸赢了这一局,就将保管权送与几位,做太原城百姓给几位的见面礼,如何?”
张尘安一口牙几乎咬碎,此人处处占得先机,如今又将这些百姓牵扯进来与他站在一边,赌与不赌,这荣盛赌坊,皆已名利双收。
“想要她,痴人说梦。”
坊主晃了晃手中折扇,不屑的笑道:
“三局两胜,局开无悔,就算是官府来了,也得守这规矩。或者你们认输,但要是认输,这赌注的一半可远不止五千两!”
张尘安低头不知在盘算什么,少顷,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将那张会票扔到桌上说道:
“我们认……”
“我们赌”
她说的那般斩钉截铁,将他的声音完全盖住。
又倾身将那张会票拿了回来,塞进他手中。
张尘安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她,脱口而出道:
“凌霜”
她却没有再看他一眼,只将他往身后推。
“既然坊主要的是我,就让我来与你,赌这最后一局!”
那坊主含笑望着她,口中念道:
“凌霜,果然人如其名。你既如此爽快,那我再许你一诺,若我赢了这一局,你只需留在我身边十日,十日之后,去留随意。”
楼上雕栏旁,青衣女子冷眼看着楼下的赌局,他如此随心所欲,不知可有想过,将会面临什么。
凌霜向坊主抱拳行了一礼,随即抬手请他开局。
这一次,那坊主如张尘安一般,摇盅之后并未示于众人,也只从缝隙中瞧了一眼。
他起身,还是那双笑眼望向凌霜。
凌霜十分随意的说了红,青,绿三色,他依旧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的心绪波动。
正想说最后的答案时,张尘安一把拉住她,凌霜没有回头,只轻声说道:
“公子,这一局,我们早就输了,一切是我自愿,与你无关。”
她将他的手轻轻撇开,也将他眼中的忧虑,抛在了身后。
凌霜最终选定了青色,隔屏拉开,那坊主缓缓将盅盖揭开,在场众人无不为之一震,只见那骰盅之上,只见六面,其中两颗骰子重叠在一起,六颗骰子六种颜色。
所以,无论他们选择哪个颜色,都不会是正确答案。
“你使诈,卑鄙”
世宁翻上赌桌又要去揍那坊主,被凌霜一把抱了下来。
“坊主,我们愿赌服输,还请坊主,按照约定,让出这保管权。”
那坊主冲掌柜使了个眼色,掌柜立时将围观众人遣散。
少顷,这赌坊之内只剩他们四人,他绕过赌桌,行至凌霜身侧,对她说道:
“这是自然”
又对一旁的张尘安和世宁拱了拱手
“今夜戌时,请两位到风华阁一叙。到时,在下自会告知,如何获得这保管权。”
他抬手请凌霜往里走,她回身,那一双碧波眼看向张尘安和世宁。
“霜儿姐姐”
世宁拉住她的手低声唤她,凌霜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道:
“不要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说完,她转身跟着那坊主向赌坊后去了。
张尘安欲言又止,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已然开始后悔方才没有拦住她。千算万算,算尽人心,独独忽略了自已的心。
荣盛赌坊门口
张尘安和世宁垂头丧气的蹲在街边,看着那紧闭的赌坊大门,叹息一声接一声。
“这下好了,得了保管权,却输了霜儿姐姐。赌坊也关了,他要是不承认,我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一旁的张尘安默不作声,她气急说道:
“之前你说不喜欢她,我还当是你不好意思,今日我算看出来了,她在你心里,确实算不得什么!可就算只是为了报答她救若若的恩情,也不能就这样将她丢入虎口啊!”
“是她自已要去的”
“那你也该拦住她,她才从山上下来她懂什么呀?”
“你这么能耐你去拦啊!我没那本事。”
张尘安起身,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世宁气的直跺脚,在他身后大骂他无情无义。
他一边走,一边回想起今日在百味楼同凌霜说的话。
“张公子的意思,这荣盛赌坊和永发钱庄是同一人的产业?”
“恐怕不止,我今日去过另外两家钱庄,他们的汇兑筹率虽有些许不同,兑取留存方式却如出一辙。我想他们的产业远不止这些。”
“如果,这两家赌坊同属于一个人,那我们也只需要对付一个人。”
张尘安神色严肃的看向凌霜却不说话,凌霜见他欲言又止,问道:
“需要我做什么?”
张尘安看向凌霜,低声说道:
“我今日做饵,很快就能钓来大鱼,你只需记住那些人的面容,注意他们之间私下是否来往密切。若我们能查到钱庄之间的不法勾当,以此相挟,或能换来保管权。切记,不必以身犯险,即使你查不到,我也有其他办法。”
张尘安忽地停住脚步,呼吸也极为沉重。她明明答应自已不以身犯险,却为何偏偏要以身入局。
梅府正厅
青衣女子自门外进来,拂了拂衣袖在软榻上落座。
“梅掌柜,你如此随心所欲,他若知道……”
梅遥知面色不悦的说道:
“我说过,你管好自已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既然如此,又把我叫来府上做什么?”
梅遥知示意她看院中那女子,她面容清透如白玉,盈盈日光之下,竟觉有缕缕雾气围绕着她,那身再普通不过的男装,竟也让她衬得如此仙雅。
“教些规矩,差人来给她做几身衣服,天越发冷了,裙子要轻盈,外衣用霜花纹白云锦,披风最好是红底白梅,一定要配毛领。”
青衣女子细瞧她眉眼,笑道:
“这女子若是穿上风华阁花魁那件雨后烟柳色,定然绝美。”
“风华阁的东西,怎么配得上她!”
青衣女子闻言一愣,抬眼看向梅遥知
“一万两白银不要,非要一个她,她到底哪里特别?”
梅遥知收回目光,淡然一笑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那只肥鸭带来的女子,应是十分珍视她,竟愿意认输,宁可赔银子也要她。可见,她的价值,不止一万两。我如今把她养的越好,那只肥鸭越舍不得她,自然会花更多的银两来赎她。”
“可你不是允了十日放人吗?”
梅遥知轻声笑道:
“你也说了是十日,什么样的男子能容忍自已的女人,在别人的府中,住上十日呢?”
女子松了一口气,又看向院中的人。
“最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