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锦衣卫指挥使陈廷带人上山,将那假常智提走。
张尘安和少林小师父一同送他们至山门,陈廷向小师父拱了拱手,就将张尘安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尘安,我在顺天府等你。”
张尘安一口回绝
“我说过,此生不再入京师。”
陈廷抱剑撞了他胳膊一下,笑着说道:
“我还记得你的原话是,此生不出青川。”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张尘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假装自已不记得。陈廷大笑出声,带着人大步往山下去了。
见人走远,一旁小师父双手合十,向张尘安行了一礼道:
“张大哥,此次多谢你和凌姐姐对少林施以援手。”
张尘安未见他如此端正严肃,忙拱手回礼
“小师父不必如此,不过是顺手的事罢了。”
“我知张大哥并非好功之人,此恩,少林上下感念于心,若日后有需要之处,尽管开口。”
张尘安略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小师父侧身看了看他右侧,问道:
“凌姐姐呢?”
“她今日应要睡到午时”
“那她是谁?”
张尘安回身,看向他指的地方,那里赫然站着一位身着粉衣,头戴蝴蝶发钗的娇俏少女,未等张尘安答话,那女子走上前来,歪头对那小师父一笑,古灵精怪十分可爱。
“我是他的未婚妻”
小师父一脸狐疑的凑近张尘安低声道:
“张大哥这么会玩,凌姐姐知道吗?”
张尘安眼神闪烁,面上颇有些不自在
“我与世宁是何关系,与凌姑娘有何相干?”
小师父会心一笑后退一步,扬声说道:,
“师兄请张大哥和凌姐姐到方丈室一叙,张大哥先行一步,我去请凌姐姐。”
张尘安颔首,转身向方丈室走去。
那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眼见他走远,提起裙边就要跟上去,却被小师父伸手拦下。
“世宁郡主跟随陈指挥使上山,如今,锦衣卫已将犯人提走,郡主为何还不离开?”
小丫头一听,这小和尚原来知道她是谁,刚才还故作不知,双手叉腰,杏眼圆瞪,冲他嚷道:
“谁说本郡主是同陈廷一起来的,我们只是在半山遇见罢了,我是专程来找尘安哥哥的。你这个小和尚好不知礼,竟敢拦本郡主的去路,待我见了住持必让他好好罚你。”
小师父看她一副凶悍模样,摇了摇头道:
“张大哥如此聪慧,眼力却不怎么好使。”
说完,不理会她的怒意,大步朝小院方向去了。
方丈室内
“多谢张施主解少林之困,还为老衲寻来解药。”
张尘安拱手回道:
“大师慈悲为怀,可那些东瀛人,并不是知恩图报之辈。
他们今日敢冒充常智大师,将住持打伤,盗走中原武学瑰宝,若不严惩,明日就敢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犯我天朝疆土。时局动荡,风雨欲来,还望大师莫要心软,早作打算!”
开元大师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又看向张尘安
“施主身份特殊,老衲也不再隐瞒,常智常慧两人如今皆在海城,至于清一师太,常慧出家前与她颇有渊源,亦十分欣赏踏雪剑法,此次助军,极有可能相邀师太一同前往,但这也只是猜测,他们的去向还请施主务必保守秘密。”
“敢问大师,两位师父去海城,是否与海寇有关?”
“正是”
张尘安想起白云镇,林叔陈婶的两个儿子,就是因为海寇频繁扰民,才毅然决定投身军营。
“张施主,东瀛倭国觊觎我朝疆土日久,他们不止在海上作乱,早在四年前,海城周边百姓就已惨遭偷渡来的东瀛人屠戮,常智便是在那时去了海城。不久之前,又闻东瀛人再犯,我军将士死伤惨重,陛下震怒,亲下御旨,命少林即刻派人相助。
师弟开明,虽天资聪颖武学造诣颇高,奈何年纪尚幼,心性未稳。
徒儿常慧自请前去相助他师兄,老衲权衡再三,终究,还是放他去了。”
张尘安感叹道:
“世道如此,幸得常智常慧大师这般江湖义士,舍身忘死,我们普通百姓才得以安稳度日。”
开元大师看着张尘安的面容,温尔一笑道:
“令尊当年又何尝不是舍生忘死的英雄,老衲已有十余年未见他了,施主与令尊有六七分相似,见到施主之貌,恍然有种与故人重逢的错觉。”
“晚辈与家父 ,也有十余年未见了。”
张尘安眼中露出痛苦神色,他明明有父有母却无家可归,时常想着自已当真是个孤儿也还好过,不用再去想那些毫无感情之人。
“施主面如冠玉,青松之姿,又这般聪慧过人,待将来建功立业,风采定不会输给令尊。令尊是极其忠直之人,也正是这份忠直,给他平添诸多祸事。而施主如今活的这般恣意潇洒,可见他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只是……”
大师欲言又止,许久长叹一声道:
“哎~,终有一日,施主会明白的。”
话音刚落,小师父领着凌霜走了进来
屋内两人齐齐抬眼看她,开元大师微笑颔首说道:
“这位想必就是,清一师太年纪最小的徒儿吧!”
凌霜抱剑向开元大师拱手称是
大师扬了扬手,小师父请她在一旁坐下,自已则站到大师身后去了。
“方才,张施主已将你们二人的来意告知老衲。”
开元大师沉吟片刻,沉声道:
“凌施主,常慧两月前下山,是受了朝廷的指派,至于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事关江山社稷,老衲确实无法如实相告。”
凌霜听闻此事与朝廷有关,自已也不能令住持为难。
“既如此,晚辈即刻下山另寻他法,这几日在贵寺多有打扰,还望大师海涵。”
她起身往外走,却听身后有掌风冲她而来,忙闪身提剑去挡。
那开元大师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待她回身,瞬时点她天突穴,捏其左手拇指一寸,由劳宫至内关,连点数次,再探其内力。
凌霜一时动弹不得,手心剧痛。
额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落下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坐在一旁的张尘安,虽知大师在为她号脉,但见她如此痛苦神情,还是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少顷,大师松开凌霜手臂并为她解穴,张尘安快步上前,将她扶到一旁坐下。
“大师,凌姑娘身体如何?”
只见开元大师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张尘安心知不妙,看凌霜此时脸色惨白,他觉得自已似乎也能感同身受般,锥心刺骨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