衮苏也不急,等着他那个有缘人,来当自已的介绍人。
人一旦在一个行业干久了,会莫名的对别人身上散发的气场感到敏感,当在空气中嗅到和自已气场相似,或者单凭第六感就能捕捉到前来寻找自已的人。
衮苏在秦宫外待了一个星期,基本都在闭目养神,直到星期三的早上,他缓缓睁开眼睛,说了一句“还是来了啊。”
昌平君上周因为政事,嬴政派他前去西城体恤民心,所以整整一周,昌平君都没上朝。
正好也是周三,西城的事情忙完,昌平君和其他一众大臣前来上朝。
无不例外,下了宫轿,昌平君也注意到了墙角边的人。
总觉得熟悉得很,他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正好今日当班的宫差对昌平君也很是敬佩,就说起了墙角老头的事。
“那人也奇怪的很,上周夜里来到的秦宫,没召令没介绍人,肯定不能让他进去,他就在墙边坐着,赶他吧,他就坐的更远点 但死活都不走。”
昌平君将召令牌放到宫差手里,自已则往墙边去。
走的近了,他弯弯腰,瞥见了老头胸前背着的包,是破烂且一看就知道一定很多年没洗过的邋遢包。
包是蓝色,但已经泛灰泛黑,不是那种洗到发白,而是脏到不能再掉色了。
老头抬眸,只是在墙边坐了一个星期而已,却感觉像历尽沧桑一样。
“衮苏大人?”
昌平君在楚国待过一段时间,楚国上下,以及各国喜爱卜卦的所有人,都听过“衮苏”这个名字。
衮苏对着昌平君笑了笑,他对昌平君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在楚国雄心大志无可施展的颓废模样。
当时衮苏只是在街边与昌平君匆匆一对视,他知道,昌平君的抱负不在楚国。
便拍了拍颓废少年的肩,给他指了一条往西路,并说,走到路的尽头,一切都会有答案。
路的尽头,是秦国边境的老百姓正在起义造反,说是造反,其实是边境一个城闹饥荒了,老百姓上报无门,只能铤而走险。
昌平君来到那,不忍看到百姓的贫苦,当着所有城民的面写下血书,誓死要去秦宫上报,替百姓们解决饥荒。
那也算是个机缘吧,正巧秦宫当时正在面临大换血,即便昌平君是一个楚国人的身份,但嬴政依旧接见了他。
听到昌平君汇报的情况,嬴政也没有多疑,因为他从昌平君的话语里听到了真真切切的对百姓的关怀。
那件事情就成了昌平君能够进秦宫的投名状,因为昌平君是外国人,要想进宫参政,参加的考试更难,而且是三年才举行一次。
昌平君就这样继续等了三年,三年之后,他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堵住了所有对他心存疑虑的人的嘴。
时光荏苒,昌平君会一直记得那个午后,自已浑浑噩噩的在街上走着,只是被人拍了一下肩膀,竟改变了自已后半生的命运。
事后,昌平君一直暗中打听指路人的来历,自已在楚国的旧亲信给自已传书,说指路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当今占卜第一人——衮苏。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所以昌平君再次见到衮苏的时候,难掩激动之意,眼眶竟也有些湿润。
“大人不必如此,小人还想借大人之名,进秦宫一趟。”
衮苏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腰,扶着墙缓缓起身,看着眼前人的一身行头,看来是真的实现自已的抱负了。
穿衣布料早已上了不知几个档次。
“好,衮苏大人同我过来。”
昌平君在前面开路,走到宫差面前,拂了拂袖,义正言辞的说“此人是大名鼎鼎的衮苏大人,还不快让路?”
宫差们又有几个出过秦国呢?
又有几个学识渊博呢?
只不过是听到昌平君都对这个老头这么恭敬,觉得此人肯定不是表面上看上去这么简单,连忙换了副嘴脸。
嘴里说着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衮苏对这种情景早就见怪不怪了,自已的名声哪有这么大啊,还不是沾了昌平君的光。
进了宫,昌平君本来打算先把衮苏安排在宴客所,但衮苏执意进秦宫是有正事要做,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秦王政才行。
昌平君也是真心对嬴政忠心耿耿,所有并没有阻拦。
到了早朝上,所有大臣对这个不速之客都表示很诧异。
虽然他们很佩服昌平君的学识,但对昌平君带来的这个破烂老头颇有不满。
嬴政进殿,众大臣接着行礼,只有衮苏站着,毫无拘束之意,反而有些吊儿郎当。
要不就说天子和臣子是有区别的呢,大臣们看到衮苏这种行为,只是觉得他可真是大不敬,这下恐怕连昌平君都要被连累。
但嬴政却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老头的来历不简单。
听到是昌平君带来的人后,他第一反应认为这个老头也是西城一事的关键人物。
谁知嬴政说到西城一半,衮苏就打断了嬴政的话,语气野蛮的很,毫无君臣之礼。
“秦王,我乃占卜师,衮苏。来到秦国游历,看到天降异象,我的老祖宗又指引着我进秦宫,所以小人这次前来,是想给秦王卜上一卦。”
“哦?”
虽然每个国家都少不了祭祀占卜这种事,但嬴政是所有王里面最不信这些的,所以当他听完衮苏的来意,先是看向一旁的昌平君。
昌平君下跪请礼,对嬴政说衮苏当初对自已有恩,而且“衮苏”这个名字,可谓是当今各国公认的,占卜第一人。
嬴政点了点头,示意衮苏可以开始了。
这样今天也能早点下朝,这段时间一直忙于政事,反而和她见面的机会少的可怜。
衮苏席地而坐,就地起卦,起到一半,龟壳居然毫无征兆的裂开了,一开始还是在龟壳的一角,并没有伤到中间。
但衮苏继续下去,龟壳上的纹理就像大地裂开一样,迅速无比,直接从中间裂开两半,边角也碎的彻底,发出的声响在大殿内清脆无比。
衮苏拾起裂开的龟壳,半晌,笑出了声。
“秦王,看来老祖宗让小人卜卦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