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姐,真没想到你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吕不韦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真没想到,我又回到了这里。
昏暗的牢房,依旧能闻到潮湿的发霉味,坐着的还是上次看到的那种破败草席,我的胸襟和袖口处都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不再是鲜亮色,而是已经发黑发暗。
我冷着脸,对他说的话置之不理,真相是什么,我和他都清楚得很。
“李公主现在生死未卜,要是没事,你自然也没事,要是有事,你觉得你能逃得过?”
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阴阳怪气坟头蹦迪的嚣张跋扈。
“我喊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来,反倒是把吕宰相喊来了,吕宰相的耳朵还真好使。”
我转了个身子,挺直了背,背对着牢门,盘腿坐着,不再看向他,声音沙哑的开口,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申冤罢了。
真让人恶心。
“樊小姐倒是依旧口齿伶俐,还真和樊大臣挺像。”
我眼皮一跳,他这个节骨眼提樊爹干什么?这老狐狸,天天蔫坏蔫坏的,没憋什么好屁。
我必须要沉住气,不能让他有机可乘,也不能把樊爹樊母拉下水。
吕不韦见我不理他,也不再自讨没趣,空中传来拂袖带来的风声,脚步踩在沙粒地上,渐行渐远。
我垂下头,深叹了一口气,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半个钟头前,李眠来找我的时候,只是咳嗽的厉害,我们当时站在风口,我见她实在难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好心揽着她,想带她去亭子里坐坐,她一开始不愿走,还笑我不该这个样子。
走了没几步,她就开始咳血,我害怕的要死,大声喊人,可我连附近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就连兵部处当班的人都没有出来。
我也不能把她扔下自已跑走喊人,把她抱起来吧,又害怕因为我剧烈运动让她更难受,就只能站在她面前,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好像揽的紧一点,风就会小一点。
足足二十分钟,我就看着李眠在我的怀里边哭边咳,她停不下来咳嗽,也止不住眼泪,因为痛苦,连带着抽泣声,好像每一次身体起伏,都是最后一次呼吸。
直到她在我怀里晕过去,吕不韦和两个大臣好像是边走边聊的闲谈样子,发现了我和李眠。
那两个大臣立刻指着我大声呵斥,说我要害死李公主,李公主和我身上都是血,居然不知道喊人过来帮忙。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兵部处当班的人就出来了,边跑边喊,问我为什么不喊他帮忙,明明那么近的距离……
倘若那个当班的人不出来一同指责我,我真的会以为是我的问题,是我喊的不够大声,是我出入宫内这段时间不结交宫里的人,是我太过自信,没有让碧翠跟在我身边。
但当班的人出来与吕不韦站在一起时,我才明白,我将委屈无助的眼泪使劲憋回眼眶里,深吸一口气,我觉得最起码我没哭出来,语气应该多少冷静些。
结果是我哑着嗓子,声音颤抖,气冲冲的看向吕不韦“吕宰相不当导演真是亏了。”
他们自然听不懂我说的“导演”是什么意思,但看着我的样子,以为我是在骂吕不韦。
顿时,两个大臣更加气愤的指着我的鼻子,狗腿子似的对着吕不韦说“吕宰相,这丫头无礼的很,两次顶撞你,而且李公主的事她也不脱开干系,这次可不能饶了她!”
始作俑者佯装委屈的看着我,眼底满是挑衅,“我无所谓,但李公主的事情,可不是件小事,只能委屈一下樊小姐,先在牢房里静候几天了。”
说完,兵部处当班的人就叫来了两个帮手,将我和李眠分开,架着我就要往牢房的方向走。
在我转身之前,我看到吕不韦朝着我微笑,眼底的阴戾毫不掩饰,但表情还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好像在说“这并不是我的主意啊。”
等到了牢房,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时候,他才舍得将他的假面具撕下来。
我想过很多次,我在古代和同性发生了勾心斗角怎么办,我甚至都把这个对象让李眠对号入座一下,但我没想到,第一个害我的人居然是吕不韦。
他图什么?他怎么能精确的知道我会和李眠见面,而李眠也会因为病,晕在我怀里?
他又因为什么要针对我?难道就因为我顶撞了他?还是拒绝了与他为伍?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狭小的窗户,感叹自已的命运。
我也说不清楚是从高考修改填报志愿开始,还是第一次穿越开始,我二十一岁的人生,就过的这么玄幻多彩。
听到身后重新响起的脚步声,我叹了一口气,等着吕不韦再次对我阴阳怪气,等不到他说话,我只能没好气的开口“还有啥没说的?要是想罚我的话就罚吧,别假惺惺的恶心人。”
依旧没有回答。
难道我听错了?那脚步声只是听令在牢房门口看押我的人?
我双手抱胸,歪着上半身微微偏头,对上了那双浅棕色的眼眸。
嬴政正在看我,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我能感觉到他不是特别高兴,嘴巴紧紧抿着,哪怕我和他对视上了,他好像也没有开口朝我说话的想法。
见他不说话,我就那样歪着脑袋等他开口,等了一两分钟,心却沉得越来快,从一开始的狂跳不止,到最后的心如死灰。
我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为谁难过,为谁心疼,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我,但我不想再看他了。
因为多看一眼,我就会被他盯的发虚,眼神飘忽不定,哪怕我知道我是清白的。
我别扭的又将头转了回去,眼泪不受控制的从脸上滑落。
明明李眠在我怀里咳血的时候我忍住了,吕不韦他们出现诬陷我的时候我也忍住了,可为什么他看着我不发一言,我就难受的想哭。
许是嬴政看到了我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他开口了,用着算不上哄人的语气对我说“我相信你。”
他说完,我哭的更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