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姐……”
范括的眼神不自觉的往我身上转了转,不知道如何委婉的开口比较好,只是轻轻唤了我一声,就没了下文。
范玉诗瞧见自家哥哥这个磨叽扭捏样,在心里真是替他急死。
“大哥,这晚上这么冷,你回家的时候就不知道多带两件外套,要是把樊小姐冻着了咋整?”
一句话,轻松的把自家哥哥的别扭心情给化解了,这件事,的确是自已想的不周到。
“不碍事的,得亏天子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冷,人倒是挺热情。”
我之前并不是很理解书中记载的儒学人士真实的性子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和鲜活的人对话,的确感觉到了那股被束缚住的别扭样。
要思考自已的措辞,要衡量自已的行为举止,还要顾及周遭人的感受是否开心,光是想想,就觉得活的好累啊。
“芷若妹妹,我大哥这个人啊,嘴笨,还有点轴,你说习武世家扭扭捏捏的像个什么劲。”
我看着范玉诗和范括,倒觉得范括更像是做错事的弟弟,范玉诗在那说一句,他就只点点头。
范玉诗把没找到簪子这件事告诉了自家大哥,范括又连忙慌张地向我道歉。
范玉诗只觉得自家哥哥这个脑袋全被儒文诗经泡的皱巴了,这么明显的暗示都不明白。
“大哥,过两天你带着芷若妹妹来宫里吧,我老想着玩,再耽误了正经事,不好。”
范玉诗心想自家哥哥不争气,最后一步也让自已说了得了。
本身就有一个算不上情敌的情敌,到时候要是还追不到芷若妹妹,那真不是自已的问题了。
是自家大哥抓不住机会咯。
范玉诗有些无聊的踢了踢自已脚下的空气,听到我答应了刚刚她说的要求,又高兴的挽上我的胳膊。
坐上范家的轿子后,一声有力的吆喝“起——”,乘着夜色,我就逃离了属于他的世界。
轿子内的温度不算凉,布料外又挂了厚厚一层的防风,隔绝了不少冷气。
我一只手从暖手套里伸出,一直被温暖的手又恢复了雪脂柔腻的白,软软的掀开轿帘一角,就看到飘着的点点闪光。
“又下雪了啊~”
范玉诗望向我这边,语气有些慵懒,她伸了伸腰,往后倚靠了一下,悠悠的打了个哈欠,身体寻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缩了缩,眯上了眼睛。
我收回轿帘,看到范玉诗均匀的呼吸起伏声,将自已的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到了她身上。
随后,我又将那件黑貂外套重新披上,伸手拢紧了些。
轿子停到樊家后,随着一下直挺的落地声,范玉诗揉了揉眼,半睁半醒的看着我,可能还没睡醒,她的语气难得有些娇柔。
“嗯?这就到了吗?芷若妹妹,你小心点别着凉啊。”
“好。”我轻轻应一声,按下了她想要起身的动作,又把衣服往她身上拽了拽,便起身出了轿子。
我下了轿子,就看见站在轿子旁等我的范括。
雪虽然下的不大,但还是在他的发梢间留下了片片晶白,眉眼间也染上了一些,他就那样站着,任意雪花落到他的身上。
不知怎的,总觉得年少喜欢的温柔模样,现在抽象的喜欢变得具体,自已的内心却泛不起任何一丝波澜。
好像自已的口味,在不知不觉间就发生了变化,不再对温柔没有抵抗力了。
看着在大门口下等着我的樊父樊母,我看着范括的手有些犹豫要不要伸手扶住我,便先一步开了口。
“范公子,就送到这吧。她睡着了,这现在又下着雪,回去的路上当心些。”
说罢,有些刻意的走向另一边,碧翠举着伞,焦急的跑到我这,小心翼翼的将伞往我这边偏,又扶着我下轿子。
范括看见我进了院子后,朝着在大门口的樊父樊母行了个礼,便回到了轿子里面,不一会儿,两个同样挂了雪的蓝轿子就消失在了樊家大门口。
“闺女啊,冷不冷?”
进了堂间,樊爹关切的看着我,又温柔的替我拍走了肩膀头上不小心沾上的雪。
看到我身上穿着的这件黑貂外套,既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他想着年轻人的事还是少问几句比较好,便压下了嗓子眼里的八卦。
在堂间内暖和了会,又接着命人去厨房做些热菜,吃饭的时候,樊爹樊母也只是说些有的没的,
又让碧翠先去我房内烧好热水,让我一会泡泡,祛祛身上的寒气,然后再命人去后院多拿些暖炭,让碧翠放进我房间内,说是后半夜可能屋里会更冷,要烧的我房间里暖暖的,像夏天才行。
樊母看着樊爹这样夸张的说法,又气又笑的捶了捶他的背“你傻啊,要是真那么热,咱家闺女更容易生病!”
“对对对,夫人说的对,呸呸呸,晦气,夫人,你也赶紧呸呸。”
我看着鬓角有些泛白的樊爹,明明也是一把年纪了,却还童心未泯像个幼稚的大男孩一样,就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觉得这样的家庭氛围很温馨。
最起码是我在现代生活中的家里,感受不到的。
吃过饭后,我在房门前又赏了会雪,才进了屋。
我将那黑色的貂衣挂在了木头做的长衣架上,又伸手拍了拍上面的雪,有的地方一湿,本来膨胀且滑溜的毛就聚在了一起,像是蠕动的虫子一样难看。
处理好衣服后,我便去屏障内的隔间里泡澡,的确好舒服,水气散发着热气,好像水里也放了些草药,闻上去还挺令人心旷神怡。
许是泡澡出了不少汗,我在穿好衣服后坐回床边时,真的有些犯困了。
这一夜,睡得很是舒服。
第二天,樊爹去宫内上早朝,一众大臣照例秦律,一开始都趴在地上向坐在最上方的天子行问好礼,听到天子的“请起”之后,樊爹跟随一众大臣缓缓抬头。
待看到天子身上穿的衣服后,他愣住了,差点脚一软,又要跪下,虽然稳住了脚,但脸色却变得不是很好看。
他昨天看到的第一眼就该想到,整个都城上下,喜欢这种颜色,能用真貂真皮做的衣服,除了天子以外,找不到第二个人。
樊爹在早朝中总是忍不住的偷瞄天子,心里一个大胆又危险的猜想就像大殿门外两旁的敲鼓声一样,既沉闷又有力,一直到坐上回自已家的轿子,心跳声都突突的,吵着他的耳朵不清净。
因为我今天睡了个自然醒,收拾好一切后,就直接陪着樊爹樊母吃中午饭了。
在饭桌上,樊爹鲜少见的小酌了一口酒,深吸一口气,但放下酒杯的手却微微发颤。
“闺女,你昨天回来,身上披着的那衣服,是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