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
江利也说。
雅彦睁大眼睛:“唉?”
“怎么可能?”续火身体前倾,看上去比爸爸还不可置信。
江利也摊手,“就是这个意思啊,只能等了。”
他耐心的补充,“无论幕后者带走“队友”是为了什么,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我们能出的牌已经出了,如果他们有点脑子的话就知道该停下了。”
为了与卡卡西的友谊,也为了朔茂大叔的名誉,他提前暴露了许多东西。
比如能够左右大名的能力,作为喉舌的时事通讯社,以及对警备队的高度掌控。
宇智波算是明牌保朔茂了。
他能做的都做了,再拉扯下去会两败俱伤,火影若是怜惜忍者的名声,自然会下场保朔茂。
……
江利也的确考虑的很周全,但他绝对想不到,在他看来是猿飞日斩同党的志村团藏,一直对火影之位有着异常的执着,为此,包括忍者的名声、无辜的生命、大名的倾向、木叶的未来、旗木朔茂甚至猿飞日斩在内,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绊脚石。
他可不在乎什么平民的、火影的、大名的。
眼看朔茂的风评反转,甚至即将担任守护忍十二士更上一层。
团藏坐不住了。
凌晨,一个带着复杂面具的暗部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朔茂的窗前,他的行动无声无息,连停在叶尖休憩的蝴蝶都没惊动。
朔茂却突然睁开了眼,与卡卡西一般的深灰色瞳孔凌厉尖锐,他看向窗外。
木质的窗台上静静放着一本深色的书。
他坐在床上谨慎地伸出手,鼻尖抽动,敏锐地嗅到了鲜血,还有一丝熟悉的味道,但那并不是想象中的毒。
那是——
“咚——”
深色的书从他的手中滑下。
那是卡卡西的味道,一点点阳光,一点点狗狗,一点点跃动的小溪。
那是组成卡卡西味道。
他手中染着深褐色的血,呆呆地看着那本深色无封面的旧书。
若是随便来一个忍校的学生就能认出来,那是他们的课本——忍者准则。
只是书的内侧写着卡卡西的名字。
旗木卡卡西。
……
与阳光一同亮起的,是流言。
这次的言论更加激进,更加恶毒。
因为被旗木朔茂救下的队友早上被发现在家中自杀,临死前留下遗言。
“忍者必须始终将任务放在首位,忍者必须将村子的利益置于个人之上。
因为我队长才打破了戒律,因为我木叶才遭受如此损失,我罪该万死。”
短短的两行字,瞬间引爆舆论。
村子里的大家就被挑起的愤恨是被泄密的威胁、报纸的宣传和警备队的高压强行压下的,又听到未来的守护忍十二士将举荐旗木朔茂上忍担任,本就嫉妒惧怕交杂,又被暗中煽动。
现在无名队友的死为他们的的负面情绪提供了个爆点,他们自诩正义,行事疯狂,已经有大批群众前往火影楼抗议,反对失格忍者旗木朔茂担任守护忍十二士,要求处罚他的失败。
偏僻的旗木家门口被大批人围堵,泼油漆,骂脏话。
一时间,旗木朔茂千夫所指。
即使已经成为中忍,年幼的卡卡西仍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卡卡西,不要掉眼泪。”
旗木朔茂神色平静,他像是一棵扎根已久的巨树,无论周遭环境如何变幻莫测,作为避风港,为卡卡西提供一个坚实的依靠,孤单和无助无法侵扰他。
……
“做的太绝了,不像是三代的手笔。”
江利也带着三个小队赶往旗木家,匆忙间回应怒气冲天的续火。
续火压抑着声音:“不是他还是谁?谁能悄无声息的带走一个忍者?谁能让他自愿亲手写下遗言?又是谁能使消息传的这么快?”
真是疯了,都疯了。
他们聚集在一起,如同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魔,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罪恶的痕迹,议论声尖锐刺耳,如同夜枭的尖叫,回荡在空气中。
他们兴奋地紧抓朔茂的失职,津津乐道队友的自杀,居高临下地斥责朔茂。
这些人的嘴脸是残忍的集合,他们的眼中没有一丝人性的光辉。
人间如同地狱。
在这个以忍者为主的村落,普通人享受着忍者的保护,作为附庸为忍者服务,他们是大部分C、D级任务的发布者,也是支撑起城市运转的最底层。
而现在形势反转。
这些人的面孔被负面情绪吞噬,模糊不清,他们仿佛代表着同一个意志,每一次呼吸都在污染着周围的空气,他们的存在让续火毛骨悚然。
江利也压抑住本能的厌恶,尽量不去听那些难听的话。
他身后的队员顶着异样的眼神,不适的窃窃私语。
“别说了,快走。”
“是。”
……
在及时赶到的警备队武力疏散下,旗木宅终于清净了。
江利也让队员守在门外,带着续火进去。
只见旗木家的客厅被八只忍犬和一大一小两个白毛挤得严严实实,他们不得已从狗狗间穿梭过去。
卡卡西抱着一条不可爱的沙皮犬坐在沙发上,另外七只也都守在他身边,朔茂则跪在他面前安抚。
江利也等了一会,开口道:“朔茂大叔、卡卡西,和我们去警备队吧,这里暂时不适合居住,等一切都处理完再回来吧。”
旗木朔茂没有回头,他宽大的手掌轻拂过卡卡西的眼底,掌心顺势在他的脸蛋上短暂停留,紧接着压下卡卡西的后颈,额头抵着额头。
“卡卡西,你带上帕克他们先走吧。”
“那你呢?”卡卡西无措地问。
朔茂轻笑:“别担心,爸爸稍微收拾一点东西,很快就来。”
卡卡西迟疑地看着他,犹豫着点头。
“嗯……
好……”
朔茂看上去如释重负,“卡卡西就拜托你们了,有你们做他的朋友,真是他的幸运。”
江利也忍不住开口,“朔茂大叔,你知道的,他的自杀绝对不是你的错,现在已经不再是同伴与任务孰轻孰重的问题了,最大的声音也不代表所有人的想法……”
“好啦。”朔茂低着头,打断他,“我知道的,你们快走吧。”
忍者总是轻生重死,现在的他,比起怎么活,更在乎为什么而死。
有些东西是无法仅凭正义来守护的。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错的,甚至连卡卡西都被牵扯其中,那么他的死亡,或许会有些许价值。
而且……
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朔茂释怀一笑。
比其他的同伴们来说,他已经够幸运了,不是吗?
究竟是在他毕业之后戴上护额的那一刻?
还是白牙第一次刺入血肉的时候呢?
又或许是在战场上停下来看着被褐色的血液染黑的白牙,视野中,鼻腔里,耳边,全都是尸体,硝烟,惨叫声的时候呢?
他不止一次的怀疑,迷惘……
忍者到底是什么?
战争又是什么?
为什么我们生来就要作为工具,掩盖着自已的情绪活着?
背负了这么多的罪孽,忍者怎么可能不流泪呢?
问题总是到了嘴边又咽回去,然后挂上无害的笑,久而久之,只能在心底这样回答自已。
我是为了保护同伴,保护村子里的大家才做忍者的……
旗木朔茂轻柔地抽出几乎陪伴自已一生的白牙,举到眼前细致的观察一遍,用柔软的布细心地擦拭每一寸刀身。
对白牙的保养流程他几乎重复了千百遍,就算是闭着眼睛也绝对不会出错,但他还是认真的做了。
他将刀身浸泡在温和的肥皂水中,用细腻的海绵轻轻搓洗,紧接着清水冲洗刀身,用另一块干净的布擦干,然后用特制的磨刀石细致地打磨刀刃,来回磨砺,紧接着珩磨棒轻轻抚过刀刃,木制刀柄涂抹一层薄薄的山茶油。
名震五国的白牙现在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出鞘的状态了。
最后,他将保养完毕的刀拿在手中……
真是的,当一把刀久了,连自已都不知道自已想要什么了……
“卡卡西,对不起,你要走自已的路……”
……
街上,身材高挑又神态高傲的宇智波们围在最外围,挡住了周边不友好的视线。
卡卡西跟在江利也身边频频回头,很明显的心神不宁。
续火试着说:“饿不饿?你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去警备队的食堂吃吗?”
卡卡西摇摇头。
江利也也在走神。
“卡卡西就拜托你们了,有你们做他的朋友,真是他的幸运。”
这句话太奇怪了。
简直就像……
那两个字几乎冒到江利也的喉咙里,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
那可是旗木朔茂。
实力凌驾于”传说中的三忍“之上,手持散发白光的查克拉短刀杀遍战场,被誉为“木叶白牙”的天才忍者,其名号响彻各国。
朔茂大叔虽然为人温和又重情重义,队友的死亡与背叛虽然痛苦,但这种事在他的忍者生涯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才对。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对着他们托孤呢?
“续火!”
江利也突然说。
“啊?怎么了?”
“你先带着卡卡西走,我过一会再过来。”
“好。”续火问都没问就直接答应下来,推着不情不愿的卡卡西往前走。
他的语速飚的飞快,“别好奇了,卡卡西,你绝对饿了吧,今天带你尝尝江利也风特制抹茶奶油大福,就算是不喜欢甜品也绝对会爱上的。”
江利也用尽自已的全力飞奔回去。
门没锁,保持着他们离开的样子,他扶着门框狠狠的打开,木质的房间里,显示刺鼻的血腥气充满他的鼻腔,接着映入眼帘的是飞溅的鲜血,如同荆棘,而倒下的旗木朔茂,就是刺死于其中的鸟。
江利也呼吸一窒。
怎么会呢?
他居然……
江利也以为朔茂大叔的困局是流言,是排挤。
但很明显他错判了,因为他的疏忽,所以现在血液横流。
这么大的出血量……
江利也立刻跪倒在朔茂身边,先是不管不顾扔了好几个掌仙术·活下去,同时手指按在他的颈侧,屏住呼吸。
虽然还有温度,但几乎没有跳动,像是等了很久很久,指尖下才传来轻微的搏动。
“……
呼——还好,还好。”
除了枯竭而死,【掌仙术·活】之下,没人能随意死亡。
只是……
只是……
理想主义者的内心总是燃烧着执念的火,过深的执念会使人走向深渊。
朔茂大叔是被理想杀死的,被自已杀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
江利也守在朔茂身边,一只手压着朔茂的腹部一刻不停的使用掌仙术,终于,白发的男人悠悠转醒。
失血过多让他的视野里一片黑暗,朔茂安静的眨了眨眼,面上闪过一丝惊奇,异于常人的嗅觉让他失明的状态下依旧辨认出来人。
他弯了弯眼睛,虚弱地说:“抱歉了,让你看到我这样一面。”
江利也没说话,依旧下意识的使用掌仙术。
突然,朔茂握住他的手,江利也抬头。
“不用了……”
江利也:?
他在找死吗?
江利也不理解朔茂在想什么。
“可以辛苦你帮我照看一下卡卡西吗?”
江利也终于忍不住了,他质问道:“你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吗?”
朔茂缓慢地说:“我很清醒,这是我的选择,有些东西值得用生命守护。”
江利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躺在血泊中的男人。
“旗木朔茂,我还以为你是英雄。
你死了卡卡西怎么办?他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你打算就这样自顾自死在流言里,任自已年幼的儿子生活在这样的千夫所指下吗?
你以为自已很伟大?以为自已的死会让村子和火影善待你的儿子吗?”
他注意到朔茂的神情微变,难以置信的冷笑。
“你还真是这样想的?”
朔茂沉默不语。
“你知道一路走来我听到了多少诋毁吗?
你知道在你这个父亲被逼进龟壳里的时候,卡卡西、续火还有警备队羁押了多少传谣的人吗?
你以为只有你被欺辱吗?卡卡西到昨天为止为你这个父亲打了多少架,和多少人争辩,你知道吗?”
朔茂撑着身体坐起来,“卡卡西他——”
江利也打断他,“你以为自已在用生命维护自已的原则,但那些人根本不这么想,那些人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就敢欺辱你和卡卡西,若是你死了,他们只会觉得懦弱的白牙终于死掉了,不仅没人挡路,我们还可以尽情使用他的儿子了,正好年纪小的更容易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