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间里桔红色的电灯光昏黄迷离,杨师傅离开没多久,王师傅就出门,一直不见回来,她一个人坐在灯下看书,昏昏欲睡,却又熬着不敢睡,操作间的门开着,厚重的棉帘子严严实实遮着,窗外黑漆漆的,隐约看到高高的围墙上面插着的玻璃碎片的反光。好不容易王师傅回来,看她还在看书,笑说:“你怎么没睡?我睡会儿,等下起来干活。”夜里十二点钟,趴在桌上的她迷迷糊糊被王师傅叫醒,两人一起打开鸡舍的灯,一趟趟用料斗装上饲料进鸡舍添料,等添满所有的料盘又打开全部水阀给饮水器添水,等饮水器全部加满水关了出水阀,又爬上水塔打开进水阀,待水塔加满水又爬上去关上进水阀。凌晨四点趴在桌上沉睡的她再次被王师傅喊醒,打开鸡舍的灯,重复劳作。工作量并不大,却异常疲惫。除了每年除夕守岁与家人通宵打牌,她没熬过夜。
第二天早晨,她被杨师傅的声音喊醒,他掀开棉帘子,带着清晨的新鲜空气进来,用充满精气神的声音叫她:“赶紧回宿舍去睡去,别在这儿趴着了,可把你累坏了。”
她懵懵懂懂起身,拿起自已杯子和书准备走,又意识到不对,放下杯子和书,进鸡舍和王师傅一起换垫草,杨师傅在后面喊她:“赶紧回去吧,回去吧!这儿这点活我一个人干就够了。”她也不做声,机械地跟在王师傅后面一趟趟跑着,干着手里的活,直到换完全部垫草。回到操作间,杨师傅正在拌料,她拿起另一把铁锨上去帮忙,杨师傅不由分说扔下自已手里那把铁锨抢过她手里的,说:“你快别再干了,回去休息去,赶紧的。”她这才洗了手,拿了书和水杯,道声:“那我先回去了。”杨师傅跟在后面喊:“下午四点你再来就行了。”
她就这样听着杨师傅的号令,不知晨昏地干了几天,直到有一天下午杨师傅对她说:“我看你都累晕了吧?是不是从来没干过体力活,也没熬过夜?”她默默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杨师傅说:“明天是星期六,你不要进来了,休息两天,去城里找你同学们玩一玩,星期一下午再来上班。”一听这话,她立刻来了精神,也不觉得累了,恨不能马上飞出去找春子。班车五点半出发进城,第二天她睡到下午,起来洗澡更衣去赶车,正好来得及。
周末的下午,路上熙熙攘攘,班车司机显然非常熟悉路况,也和车上所有乘客一样急于赶回家,车子开的毫无阻滞,坐在车上的她有点儿恍恍惚惚,不知昏黄的鸡舍、操作间,和这个阳光刺目的世界,哪个才是真实的?
从厂里出发前给春子打过电话,到了公司招待所二楼最里间春子房门口,刚抬手要敲门,门开了,不止春子在 ,春子高中同班同学,她未来嫂子的妹妹梁华也在,她愣了一下,春子笑说:“听到你脚步声了。你俩认识吧?华子也分在兰州,正好咱仨一起玩,热闹!”还好,她不只认识华子,还很喜欢春子这个长得漂亮心直口快的女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