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计谋好似一场围猎,谋局者想当猎手,自然就得有人沦为猎物;
只可惜,男女之间感情纠葛,不是商场博弈,再精妙的算计,也抵不过一颗真诚的心;
遗憾的是,直到很久以后,沈业才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在感情里玩计谋耍手段,自诩算无遗策,有多么可笑!
黄金台顶层公寓书房内,沈业站在落地窗前,远眺天际线的苍茫无垠;
午后的斑驳光影晃到他身上,衬出年轻才俊的英挺身形;想到下午又能跟糜思见面,他心中漾起一阵没来由的期待;
今晨床间的嬉戏打闹,如幻灯片般在脑中闪过,他忽然觉得自已挺喜欢跟小丫头聊天的,哪怕是说些毫无用处的胡话,也总能让他开怀大笑,倍感轻松;
察觉到自家老板心情不错,陈声趁机说出心中疑虑;
“沈总,昨晚您跟糜小姐在一起的照片,是咱们找人拍的;
您自导自演,英雄救美;又通过庄雅操控的媒体渠道,把照片泄露出去;然后吩咐我留线索给大沈总,引导他确信,这一切都是庄雅所为;
您这样设局,是想借刀杀人,对付庄雅?”
沈业站在豪宅之巅,低头俯瞰如蝼蚁般穿行在高楼大厦间的人群,答非所问的同手下开起了玩笑,
“你看你,这么精妙的布局谋算,被你说的如此无趣!”
提到‘无趣’,他又想起了糜思;捉弄小丫头可比调侃手下,有趣多了!可惜,要等到下午才能再见到她!
男人面色柔和勾了勾唇角,收起臆想,转身看向陈声,望梅止渴般跟手下继续掰扯道,
“当年干爹特地找了好几位老教授,陪我读四大名著;
讲到《红楼梦》时,我特地拉你来听,那时你怎么说的?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哥哥妹妹,读了有个鸟用!’
现在怎么样?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男人越说越来劲儿,拿乔装大,扮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唉声叹气的,再次补刀说道,
“人傻就得多读书,知道什么叫读书改变命运吗?”
陈声见他东拉西扯,除了嘲讽自已,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略显无奈的扁了扁嘴,不愿同他做口舌之争;
沈业习惯了手下的沉默不语,在心中又暗骂声‘无趣’,才转身坐回书桌前,双臂交叠抱在胸上,微微仰头,收起玩笑姿态,一板一眼的,道出了其中原委;
“贾府里的探春说过,‘像我们这样的大族人家,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弄懂了老板的用意,陈声终于在沉默中爆发,毫不客气的出声回呛道,
“您也真够能扯淡的!平白说了一大堆,不就是咱们常说的‘挑拨离间’嘛!
一句话能说明白的事儿,还引经据典,提什么《红楼梦》!搞得您多有学问似的!您这爱读闲书的毛病,跟糜小姐倒是挺般配!”
高手办事,未雨绸缪;回国前,他们早已做足功课;对沈心诚周遭一干人等,做透了背景调查;尤其是糜思,身为沈心诚的未婚妻,有关她的一切资料,陈声特地做了重点备注;
“呵呵,说得好!我也觉得我跟糜家小丫头挺般配的!
老子不喜欢那种哭唧唧扮柔弱的绿茶女;像糜思这样古灵精怪,活蹦乱跳的女木兰,更符合我的口味!”
沈业习惯了同手下互开玩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收下嘲讽,挑了挑剑眉,大言不惭的继续说道,
“人们常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庄雅可以一石三鸟,在接风宴上算计我跟糜思,让我哥得了便宜;我就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过来算计算计她?
如今,沈心诚认定照片是她散给媒体的,绝对不会再信任她,很快他们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咱们正好趁虚而入,一举吞掉沈氏!”
此时的沈业,一改之前的玩笑神色,黑洞洞一双眸子,闪出狩猎者独有的嗜血凶光;他嘴角上翘,举重若轻的,说出了接下来的谋算,
“自古兵法最上乘,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二人心生猜忌,为了各自利益,必定内斗不断;咱们只管作壁上观;等到关键时刻,推波助澜,引着庄雅主动上门求合作;然后借她之力,扳倒我哥,岂不是事半功倍?”
陈声看着眼前志得意满的年轻人,好似看到了凌氏总裁,凌枭的影子;
沈业和凌枭,二人眉宇间,总有几分令人迷惑的相似之处,皆是那般英俊,却又暗藏危险!
“糜小姐那边,要怎么安排?”
作为贴身助理陈声能感觉到,自家老板对糜思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他忍不住开口,追问了一句。
“盯紧她!她是我哥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是沈心诚最大的弱点!我们可不能怠慢了她!”
陈声得令后,退了出去,独留沈业坐在书桌前出神;他的目光凝在桌面处一幅相框上;
那是一张合影,照片里,两个半大不小的孩童,拥在一名少年左右;三人像是累极了,紧紧挨挨贴着彼此,亲密的睡在一处;
说不清为什么,出走国外这些年,他一直把这张合影带在身边,高兴时也看,难受时也看,好像看到了,心就平了……
云顶小筑内,糜思可没有沈业这般轻松自在;她独自坐在窗前,双眼呆滞的望着远方;
车里沈心诚的那一吻,把她的心都搅乱了;
她拨通隋安的电话,想要说点什么,却断断续续,几次也说不通透;
好友听出她情绪不对,立刻放下工作,赶了过来;
二人坐在一处,把昨夜今晨发生的事情,一股脑说了个分明;
隋安听完,并没有急着表态,他站起身,走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到女孩手里,才开口说道,
“思思,你真的不喜欢沈心诚吗?
从各方面来看,他都是万里挑一,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结婚对象!你知道滨城有多少丈母娘,做梦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吗?”
好友的陪伴和手中温热的杯子,让糜思平静了许多;
她眨巴着漂亮的眼睛,摆出一副乖顺模样,听好友继续跟自已掰扯现实利弊;
“你看哈,沈心诚年及而立,正是男人的当打之年,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你也谈不上是嫁给老头子啊!
再说了,人家长得也不赖!虽说不如沈业帅的那么有冲击感,可放在人堆里,那也是名出类拔萃的人物!
身为第一豪门的继任者,他把沈氏打理的井井有条,在业界,那是人人称赞,有口皆碑的;你要是嫁给他,咱们以后在滨城就可以横着走了!
姐妹!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请你清醒一点,婚姻是很现实的!可不能恋爱脑,只顾跟着感觉走!那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好友的浮夸言词,让糜思有些哭笑不得;她忽然觉得隋安不去做档情感直播,简直是屈才了!
考虑到好友的良苦用心,她没有出声打断他,由着他继续给自已布道,
“在我看来,除了你家外婆,没谁比他更宠你了!简直是把你当女儿一般惯着!
咱们先放下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不谈,单从现实利益出发,你嫁给他,无疑是当下的最优选项。”
糜思皱起秀眉,想了片刻,觉得好友说的哪儿哪儿都对,却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她看来,婚姻,感情,不是天平上的砝码,不能单从利益得失上衡量优劣;
可眼下她并不想跟好友掰扯三观上的不同;她自我否定着说道,
“安安,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既想,又想,所以才酿成今天的苦果;
我想留住诚哥,守住这份兄妹情义,所以总是自欺欺人的逃避问题,没能把话跟他说清楚!
我这样算不算自私自利,是不是很绿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