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认栽了,我若说出是谁,你会放过我们吗?”那大王看向他被绑着的一群小弟,跟慕容安讨价还价。
“可以。”
“大约五天前有个男人来到我们寨子,说要跟我们做笔交易,他拿了一幅你和她的画像。”他指指慕容安与颜雪湘。
“他还说在京都有天大的靠山,若我们能杀掉你们,这渔阳郡从今往后便是我们的天下,还给了我们一千两银子,说是成功之后还有一千两银子。渔阳郡不说,这么多数量的银子就够诱惑的了,寨子里还有老人小孩吃喝都要花银子,狠狠心就答应了,若早知是大人您这样的厉害人物,给再多银子我都不敢啊”
“那男子是何身份?”
“这个我当时也问过,他只留了八个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王打量着眼前的人,见对方脸色冷峻,眼里有杀意闪过。
慌忙看向颜雪湘与季姑娘,他感觉姑娘更心软一些,若是向她们求救,比直接向面前这位更有效果:“我们落草也是没有办法,家乡大水淹了,官府不作为,饿死的多少人,我们只能带着这些孤老幼弱找一条活路,平日里我们不杀人,只向过路旅人收些过路费,这次真的是例外啊,英雄、女侠们饶我们一命吧,寨子里老老小小还需要我们照顾。”
颜雪湘有些不忍心:“可是当山匪也不是长久之计啊,那过路的人也冤,若你们肯改过自新,另谋生计不再当山匪,他或许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对吧?”
最后这句是对着慕容安说的,他看她一眼,冷笑一声:“烂好心,他是来杀你的。”
山大王听到这句急忙向颜雪湘解释:“不杀了不杀了,我们回到寨子就解散大家,下山另找生计。”
小凤在马车里没有出来,季姑娘坐在车前,从刚刚开始季姑娘就一直没有说话,慕容安不想跟颜雪湘在这个问题过多争执,他看向季姑娘,他有种直觉她会站在他这边:“季姑娘怎么说?”
“季姐姐。”颜雪湘也转向季姑娘,希望她能站在她这边,就算不放了他们,移交官府也行啊,罪不至死吧。
但是他们不解的事情发生了,那位季姑娘此刻眼里透着奇怪的光,那张一惯清冷寡淡的美丽面孔此时确有些陶醉的笑意,她目光灼灼的盯着那群山匪,见颜雪湘二人突然把问题抛给她,表情好像有些失望。
“不杀么?”语气里丝毫不隐藏的可惜。
“季姐姐你!”颜雪湘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一的态度。
慕容安也有片刻的呆愣,他见她过眼睛不眨就弄死人的样子,但如今这个情况,果断的令他意外,也好。
手下微微用力,山大王便再也不能说话了,颜雪湘一惊挡到他面前:“你刚刚答应放过他们的。”
“他打劫杀人难道不该死么?”慕容安在山大王的衣服上擦干净血迹,不再看颜雪湘,转身面向其它山匪。
“我可以放你们一马,这位善良的姑娘苦苦哀求,我不忍伤她的心,你们大王已经死了,你们可以自已做一次选择,是从良开始新生活,还是去陪他。”
有山匪很快反应过来:“英雄,我愿意带着家人从良。”
“我也愿意,谢英雄不杀之恩!”
……
慕容安满意的点点头,一剑挑开了一个山匪的绳子,拉着颜雪湘往马车走过去,颜雪湘回头看看这些山匪,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还是跟着慕容安上了马车准备离开。
“不杀了?”季姑娘语气中的失望很明显,刚松绑的山匪们身形一颤,头都没敢回,拔腿就跑,有两个还带走了山大王的尸体。
慕容安与颜雪湘看着她恋恋不舍的眼神,越发觉得这季姑娘古怪。
慕容安拿起之前的水壶闻了闻,晃了晃,眉头拧紧:“你们喝了这水?”刚刚那群山匪给他们下毒了,一路行来他们有机会下毒的就是村民的水。
“我喝了。”季姑娘淡淡说。
颜雪湘不明所以的看看他俩:“我和小凤都没喝这两壶,我们喝的之前那壶。”她指指小凤身上挂的一个水壶。
慕容安松了口气,转向季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扔了吧。”她猜到他如此问的原因了。
慕容安拿着水壶出去了,接下来几天他更加谨慎了,庆幸的是接下来一路无事。
颜雪湘带着他们行至一座山峰之下:“我们快到了,下面的路都是山路,马车怕是上不去了。”
合计后他们把缰绳解开,把马放了,马车就停在一处山坳处,拿树枝简单遮掩了下,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得上。
“颜姐姐,这是哪里?”
“快到颜姐姐家了。”
季姑娘往山上看了眼,停下脚步:“既然你已到家,那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颜雪湘确实有些犹豫,大荒山向来是禁止外人进入了,她就是带她们上了山只怕也进了山里。
“季姐姐,你不跟我们一起去京都吗?待过几天这边事结束了,我们一起返回京都啊”
“不了,我有自已的事要做。”
“季姐姐,你走哪我就跟你去哪~”小凤拉着季姑娘不肯撒手。
她慢慢蹲下与小凤齐身,看着小凤的稚嫩的小脸。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与你们的缘分应当尽了,此处福缘深厚,你留在此处,自是一生无忧。”
“可是我舍不得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跟着我你会变得不幸,放手吧!”
“我不管,我阿爹说让我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儿”小凤死死位着她的衣袖不撒手。
颜雪湘与慕容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劝,她们原来是准备把她留在大荒山或者带回京都的,谁知她自已已经有了想法。
“季姐姐,你就带着我吧,我会听话,我会干活,我能做很多事情,季姐姐~”小凤一声声哀求,想到自已没了爹娘,季姐姐也不要她心里难过极了,眼泪哗哗说来就来。
季姑娘低头看着她,蹲下。
“你不后悔?”
“不后悔!”小凤见她这样问,脆声答道。
季姑娘擦了下她的脸,伸出一只手淡淡道:“走吧。”
小凤紧紧抓住,生怕她反悔。
季姑娘看了颜雪湘一眼,道了声“后会有期。”便头也不回的牵着小凤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唉~季姐姐~”颜雪湘往前追了两步,还要再说什么,慕容安拉住她。
“算了,本来就是萍水相逢。”
小凤听到她的声音,扭过头来看她,抬起另一只手摆了摆。
“颜姐姐,以后我长大了回来看你!”
颜雪湘笑着点点头,抬手回应她。
颜雪湘带着慕容安爬上了山,此处位于东海之滨,湿气大温度宜人,山上的草木翠绿茂盛,山顶周围笼罩着浓雾,他们爬了半天终于到了山顶,山顶有一处断崖,平滑陡峭看起来非常危险,断崖周围雾气更浓,三步远便看不清路了。
颜雪湘让慕容安蒙着眼,手牵手,由她带着慢慢走进浓雾中,从断崖上穿过浓雾到了另一个山崖,这个山崖上比较平坦,也没有浓雾笼罩,天气与外面一样好,山崖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一座小屋。
院子里有一个杵着拐的老爷爷,花白的头发胡子,见到颜雪湘哈哈大笑道:“你回来了,小湘儿。”往后看到慕容瑾安,脸色瞬间就变了。
“外人休得进入大荒山!小湘儿,你糊涂啊,怎么能带人回来,山里的规矩你忘了吗?”老爷爷急的跺脚。
“花爷爷~他是我爹的学生,身中剧毒,想请谷叔叔看看。”颜雪湘上前抱住花爷爷的胳膊撒娇。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们进去。”
颜雪湘转了转眼珠子。
“那他不过去,就留在这里,花爷爷帮我照顾一下,我回去找我爹,让他去请谷叔叔出来,这样总行了吧。”
花爷爷深思片刻,眼神上上下下打量慕容瑾安。
“他回去后不会泄露大荒山所在?要是让山长知道你带外人回来,饶不了你!”花爷爷宠溺的点了下颜雪湘的头,拉着她往屋子里走。
“怎么只有你自已回来了,看这一头的汗,青舟呢?”
慕容安站在那里,听着声音离自已远了,伸手摘了眼睛上的布,打量周围,也看到了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和小屋。
“湘儿!”他自觉跟上颜雪湘的后面,花爷爷瞥了他一眼没搭理,只顾着跟颜雪湘说话。
“青哥哥还在北唐京都,我是带他回来救谷叔叔解毒的,等他把毒解了我们还得回京都呢?”颜雪湘往回看了慕容安一眼,见他自已跟着进来转头拉着花爷爷。
“花爷爷,你让我们进山吧,他是北唐的国君是阿爹的弟子,现在身中巨毒只有谷叔叔能帮他了。”
花爷爷舍不得拒绝她:“你自已去跟山长说吧,万一他日后心生歹意给大荒山招来灾祸有你后悔的。”
“那让我爹去跟山长说,山长向来不会拒绝阿爹~”
花爷爷瞪了颜雪湘一眼,很不赞同。
“你爹是养了个白眼狼吗?连爹都出卖!”山长对颜文宣的心思,明眼人都知道,可惜颜文宣这么多年心里还只念着宇初,颜雪湘这个娃娃小小年纪娘就不在身边,怪惹人心疼的,虽然颜文宣一开不受大家待见,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不仅才华横溢,人品也贵重。
知道他独自带着幼女生活,对他也多有照顾,小雪湘长的玉雪可爱山里的人也都十分喜爱,山长更是宠溺,于是她整天调皮捣蛋,同龄的男孩子没有不被她揍过的,她调皮又爱哭抱着人家大人委屈巴巴的直掉眼泪,说他们欺负她没有娘。
把人家给心疼的抱着她哄半天,让自家孩子道歉,还把家里好吃的都拿给她,再加上她阿爹是山里最好书院的先生也是创办人,大家都很尊敬他,小姑娘越发胆大。
“我觉得山长姑姑很好,长得好看又温柔,对我和阿爹都很好啊。”她以前觉得阿娘抛弃他们,羡慕人家都有娘,就很希望山长嫁给阿爹,要是山长成了她娘那多威风,别人就再也不会嘲笑她没有娘了。
现在关于娘亲的记忆都恢复了,明白了她的身不由已,还没来得感受又真正失去了。
她倒不再向以前一样极力撮合阿爹和山长姑姑,就是像她娘亲说的,如果阿爹可以遇见幸福她会支持他。
“得了得了,他我帮你照顾,你快回去见见你阿爹吧,看到你他肯定很高兴!”
“嗯嗯,我先回去看看阿爹,明天给你带一壶阳春烧!”
花爷爷仰头哈哈大笑,生怕她反悔了,答应一定照顾好慕容安。
颜雪湘高兴的一蹦一跳的,交待了慕容瑾安几句,今天天色已暗,等她找到阿爹,征求山长的同意怕是得明天了,让他先在小屋住下,有需要都可以跟花爷爷说。
交待完了便走到院子里,站到一块大石盘上,石盘很大,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她站上去后花爷爷结了个手印,嘴里快速念了一段生涩的咒语,颜雪湘就眼睁睁消失在他面前了。
“这……”慕容瑾安吃了一惊,询问的眼神看向花爷爷,他知道颜雪湘与青舟来历可能不简单,但眼前的这些还是超出的他的想象。
“哼!你们跟我来吧。”花爷爷丢下这句,转身就回屋里去了,他还是不太待见这个人间帝王。
颜雪湘瞬间来到山中,脚下有一个相同的石盘,看着熟悉亲切的环境,一时间心潮迭起,深深的吸了口家乡的空气。
她抬脚往书院的方向走,沿途碰到认识的山民都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大荒山虽然位于山里,但其实是一块隐藏在群山之间的腹地平原,生活在里面的人都是大荒时代的遗民,山里普通人的寿命大都比普通人长,天资好的更是可以活上万年。
山里有四座书院,她阿爹创立文宇书院现在是山里现在最受欢迎的书院,书院一墙之隔的小院是颜雪湘与阿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