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半月有余,只要宣王不外出,帝辞都会与夕夕在一块,有时贝贝也来,他们一起登高爬山、游湖、在大大小小的市集游玩,在广阔的草原上策马奔跑,累了也在草地上打滚。
直到宣王的事办完准备离开,夕夕的提的两个要求帝辞都没办到,那颗宝珠帝辞也没有要回来,帝辞向她辞行,待宣王的事情办完回南启城后,他将返回师门,恳请师门放他离开,到时会再来找夕夕。
然而一大早夕夕就等在县衙门口,宣王一干人今早准备返程回南启城,她给家里留了信要和帝辞一起去南启城,她怕提前告诉他,他不同意,所以收拾了行装来这里早早等着,若他不同意,她就在后面跟着,她确定他不会放任自已不管。
“帝辞走了。”颜雪湘看见站在门口的慕容瑾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说道。
“啊?去哪里了?那她怎么办?”颜雪湘回身看看还在向里张望的夕夕。
“我怎么知道。”
直到车夫开始驾车行驶,夕夕也没有看到帝辞,她不由着急上前。
“等等!”
“何人挡道?”车夫勒停了刚刚动起来的车,大声呵问。
“我找帝辞,我是他朋友,我们约好今天一起去南启的。”就说他们约好的,他应该不会当众让她难看。
“噢?是帝辞的朋友?”一个年轻的男声从马车里传出来,随即车帘被挑开,一张英俊脸出现在车帘后,表情温和,却眼神锋利,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正是宣王南望舒。
“是的,是我!我们昨天约好一起去南启城的。”夕夕被他看的莫名心虚,往后缩了小步,随即又坚定道。
宣王笑了笑,眼神若春风般化开,声音也温和几分:“倒是知道帝辞在平凉有个朋友,自打来了这里平日里总是往外跑,原来是姑娘啊。只是帝辞昨夜突然接到师门急信,连夜赶回去了,可能他走得急,没来得及同姑娘说。”
夕夕着急跑上前,一把抓住宣王的衣袖,声音急切:“那他还回来吗?他师门在何处?”
宣王看着凑到跟前的夕夕笑道:“姑娘不知道他师承何处?”
夕夕摇头:“他只说奉师门之命,保护宣王。”
“那姑娘不若同我一道先去南启城,我即日休书告知他姑娘行踪,等他处理完师门之事,自然会到南启城与你相见。”
“你…你是?”
“宣王。”
颜雪湘看着夕夕上了马车。
“唉?她怎么……”
慕容瑾安摇摇头,叹道:“被情爱中昏头的天真姑娘。”
“他是坏人?”
“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讲,男人坏的种类有很多种。”
“……?”
车夫等夕夕进了马车,轻抖缰绳“驾”,马车缓缓驶离。
“唉?别贫了你,车要走了,快跟上吧!”
两人好不容易才追上了车,宣王宽阔的马车坐四个人也完全不是问题,夕夕掀开帘子看着马车从行人中穿行而过,回头发现宣王看着她。
“多谢宣王殿下,您忙您的,就当我不存在,我会很安静的。”
宣王笑笑:“你就这么上了我的车,不怕我是坏人?”
“你是帝辞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而且一看你就不是坏人。”夕夕笑得眼睛弯弯。
“呵!”慕容瑾安对眼前情景有些想不通,转头问颜雪湘:“你不会也像她这么好骗吧,光看脸就能看出人的好坏?”还有她从哪里知道的宣王和帝辞是朋友了,谁告诉她他们是朋友了?
“我也觉得宣王是好人啊,感觉!女人的直觉!”
慕容瑾安翻了个白眼,闭上眼养神。
大约过了五日,一行人到达南启城,宣王一路上都对夕夕很周到客气,夕夕对他也亲近了一些,两人相处倒很是和谐。
“殿下,南启城好热闹啊!”夕夕扒在车窗往外看。
“叫殿下显得生分,夕夕叫我望舒即可。”宣五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
“想下去看看吗?”
夕夕犹豫了一下摇头,担心会影响他的行程,她可以等以后自已来看。
“这几天一直在车上累了吧,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带你出来玩。”
“也不用太麻烦,你忙你的,我自已也可以的。”
“不麻烦。”
果然接下来几天宣王陪她游船赏花,还特定请了杂耍和戏班来宣王府表演,搜罗了各种稀奇的玩意儿来哄她开心。
“夕夕,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很好啊,对我也很好。”
“那你一直留在王府吧,我会一直对你这么好。”
“帝辞留我就留,他走我就走。”
“哎!算了,好没良心的小白眼狼,天天好吃好喝好玩的供着你,还是只想着帝辞。”宣王长叹,在场有人都看着他佯装难过逗姑娘玩,也都笑笑。
他们觉得这位夕夕姑娘跟其它的姑娘有所不同,不逢迎不讨好,也不会想尽办法往王爷身边钻,王爷在她身边很放松,反而更愿意逗她玩亲近她。
如此在王府待了数十天,帝辞也没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夕夕不由担心起来,这不像他的作风,她决定去找他。
宣王透过窗户及翠竹的间隙看到夕夕过来,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门口等她。
“难得呀,终于想到来看我啦?”
夕夕站他对面停下。
“你在忙吗?”
“你来了便不忙,无聊了想出去逛?”
夕夕摇头:“我来向你辞行的,这段时间谢谢你,帝辞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也没有消息,我有些担心想去找他。”
宣王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走向屋内,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就你自已一个人?”
“我扮作男子打扮,会小心的,你不要担心。”
“你胆子可真大,幸好你走之前还知道来跟我辞行,不然就错过帝辞的回信了。呐,你自已看看。”宣王走到书案前,拿出一封信,转身递向夕夕。
夕夕欢喜的接过,帝辞在信中说他还需月余才能到南启城,请宣王多加照顾夕夕,保护好她的安全。
夕夕便又在宣王府住下来,宣王流水一样的珍宝往她跟前送,花灯节有个选花神的环节,全南启城最优秀的姑娘都可以展示才艺评选花神,宣王是评委之一。
花神角逐到最后,最终要在平阳郡主跳的凤舞九天和太师之女丹青弹奏的安乐曲之间诞生,二人都是经大师指点,才艺出众,今日也使出全力,美轮美奂,一时间难以抉择。
本来夕夕只是跟过去凑个热闹看看表演,没成想宣王竟当众问她更喜欢谁的表演,夕夕只道:“我对跳舞不太精通,我喜欢安乐曲。”
没成想宣王当即宣布今年花神得主为太师之女。
郡主虽落败也认输,直言夕夕不精通跳舞,选了安乐曲,那想必是懂几分乐理的,不然如何让人信服,想见识一下夕夕的乐曲。
在众人的起哄下,夕夕对着宣王尴尬一笑求助,她阿爹是找人教过她一段时间短笛,但当众表演她实在丢不起阿爹的脸。
宣王凑近她,低语几句,随即让人取了自已的琴,短笛和着琴声,欢快的曲调把气氛拉向高潮。
一时间南启城都知道花灯节宣王携美点花神,共奏一曲娱佳节,反到往年最受拥护的花神关注度没那么高了,坊间传言这位来自平凉的姑娘便是未来的宣王妃了。
宣王是天之骄子,又是当婚之年,南启城仰慕他的女子不计其数,还从未见他对谁如此重视过,风声沸沸汤汤终是传到了夕夕耳中,也传到南月王的耳中,于是南月王召见夕夕。
“南月王这是想棒打鸳鸯?这……这宣王也不是正主啊”夕夕身份普通,颜雪湘觉得南月王定是瞧不上的,看看慕容瑾安的后宫,哪个不是当朝重臣之女,除了自已这个活靶子。
“你看不出那宣王的心思?”
“宣王?你是说南月王召见夕夕是宣王安排的?”
慕容瑾安意外的看她一眼,这个角度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小脑袋有时到有点用。
“谁安排的不一定,但宣王对夕夕的心思很明显了。”
“你是说宣王喜欢她?不会不会,他知道她喜欢帝辞啊。”
慕容瑾安一脸高深。“还是男人更懂男人。”
颜雪湘没再接话,她发现自从到了梦境中,慕容瑾安变得很臭屁又嘴贱,整日里懒洋洋的,一点没有以前高冷霸气的样子了。
宣王自是不放心夕夕一个人去,二人到时正是午膳时间,宫里已早早备好膳食,王后也在场,王后虽是继后,膝下无子,与宣王关系还算亲近。
宣王看到王后也在,宫里按客制规格摆了宴请的餐具和对应的餐食,宣王见有王后作陪还是宴客的标准,便知南月王此番召见必不是要为难她。
夕夕规规矩矩行了礼,有些拘谨安静落坐进食,南月王和王后问有些她的家庭情况,年岁婚配等问题,她们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多的一句没有,全然不似平时活泼。
“父王怎么会突然召夕夕觐见的?”宣王见她不自在,几次插话想阻止,都被南月王忽略掉了。
“听说你府上来了个漂亮的小姑娘,你母后一直想见见,今日左右无事,找个人陪我俩说说话。你这个不孝子平日里都不知道回宫陪陪我们两个老人家,今日没叫你怎么自已跑回来了?”南月王打趣他。
“夕夕是儿臣朋友,父王母后别吓着她。”
王后笑笑:“哎呀,舒儿这说的什么话,我看这夕夕姑娘灵动活泼,喜欢的紧呢。夕夕呀,一会吃完饭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好。”夕夕恭敬回复,眼角向宣王瞟了瞟,从宣旨让她进宫到现在,她还没搞清楚状况,愿意陪王后散步的人宫里宫外都不缺吧?怕自已惹出什么麻烦来,她努力想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饭后王后带夕夕到御花园赏花,只留了宣王和南月王谈话。
“望舒啊,我看这丫头很普通啊,没什么特别的。”
“父王可是听说了坊间那些传言?”南望舒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怎么?你还不想承认?我是你老子,最了解你。你平日虽说没有多洁身自好,但行事向来有分寸,哎呀!喜欢就承认嘛,你爹我又没说不同意,正好你府中无人,纳她入府当个侍妾也不是不可。”
“那定是不行。”宣王抬头看向他父王,认真的说。
“你觉得委屈她当个侧妃也成,爹下一道旨意,风风光光让她进门,比之正妃也不遑多让。”
“父王不可,姻缘这事讲究两情相悦,夕夕她心中另有其人,此事我不知道便罢,既已知情怎能强迫他人。”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父王!她于我确有几分特别,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比父王还唠叨。”南月王不耐烦一挥手打断了他,想到他典型睿智,雷厉风行,生出的儿子却深思多虑、婆婆妈妈,一准是那群酸腐文官带坏的。
“昨日边界上奏,有人挑起动乱,除了平凉应该还有其他地方有内应,都在这里,你且看看,我坐久了活动活动,稍后再行商议。”南月王有些烦躁的指着侧桌上的一堆文书。
“是。”国家大事宣王不敢耽搁,于是立马起身过去。
南月王见他专注的开始看文书,轻轻抬脚往外走。
“父王!”南月王身形停顿,转身看他。
“我与夕夕之事你切不可乱来!”
“知道了知道了。”南月王瞪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夕夕和王后在御花园赏花,对于她和宣王的那些传闻她觉得需要找机会和王后解释一下,只怕南月王和王后召见她因该也是为这件事。
“最近南启城有一些关于我和宣王的谣言,想必王后也听说了。其实大家误会了,宣王殿下只是拿我当朋友,并不是大家传的那样。”
王后也曾青春年少过,少年人的心思自然是懂得几分。
“夕夕姑娘可是有心上人?”
“嗯,他也是宣王殿下的朋友,殿下就是因着他才对我多有照看的。”
“依我所见,宣王一表人才,品德贵重,也是南启城女子的梦中郎婿,是哪里不如你的心上人了?”
夕夕急忙摆摆双手道:“没有没有,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殿下很好,并非不如,而是不一样,他们本身就不一样,我对他们的感情也是不一样的。”
王后看见她紧张,温柔一笑,安抚道:“好了,你别紧张,就是随便聊聊,那是怎么个不一样?”
夕夕认真想了想,有些羞涩但仍旧大胆开口。
“我和他就是天定的缘分,我自少时就在梦里见过他,我见他的第一眼就认定是他。虽然他当时很狼狈,但我还是一眼就看清他样子了,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觉得他身上发着光,好像看见了花开,甚至闻到了花香,我认定那是我人生不可缺少一部分。”
“哦,这么神奇?此生非他不可?”
“无可替代!”
南月王隐藏在转角处的身形动了动,摇了摇头,自已那样优秀的儿子怎么偏偏喜欢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子,看这女子情形,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他转身却看到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宣王,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
宣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侧身抬手,示意二人别处讲话。
“望舒啊~”
“父王,此事就到此打住吧,我虽觉得她有几分特别,也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而且她有自已无可替代了。”
颜雪湘看着南月王,说出的她的看法。“我总觉得他不会这样容易放弃。”
慕容瑾安一时没有搭话,看着南月王的前影出神,颜雪湘不由疑惑的看向他。
“他倒是个好父亲~”良久他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句。
“你……”颜雪湘感觉他好像还很羡慕宣王似的,想起外界对他父王慕容轩的评价,优柔寡断,中庸无为。
“你是不是想念你父王了?”
慕容瑾安没有看颜雪湘,慢慢抬头看天空,又开始日常忧郁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呵~”
经此一遭,夕夕知道南启城她不能再留了,如今这番情景她再留下去就算帝辞回来也怕是会生误会,而宣王府这边她也一直没能打听出帝辞师门,宣王的态度她先前并未多想,如今细细想来有些心惊,不确定他会不会放自已离开,她也不想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