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听到了如故的声音。
“醒醒!醒醒颜雪湘!”颜雪湘挣扎着应了声。
那个声音接着道:“雪湘你听着,本树仙如今根基已毁,以最后一丝灵力护你二人身躯不死,助你们进入夕夕梦境,寻找破解之关键,结果究竟如何就看你二人造化了。”
如故的声音叹息了一声,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为情,但它还是说道:“
本树仙其实一直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奈何寸步难移,…那无人知晓的六十年……好漫长啊,但老天待我还是不错,认识你这一年我很开心,是六十年里最开心的时光,不要替我难过,我走后大概会留下一颗树种,你把它带在身上,带我去看看山河湖海,高山茂林可好?还有你别总是傻乎乎的,要聪明些,嗯~不对~你其实……挺聪明的,挺好的……颜雪湘要保重啊…”
“如故!如故!”颜雪湘大叫一声惊醒,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已已经不在皇宫了,眼前的场景是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蓝天白云,微风轻拂,无边草原,清澈的河流,还有成群吃草的马,空气里都能闻到青草气息和花香,她坐在地上与草丛齐高,放眼望去郁郁葱葱,暖风吹着她的头发。
她记得她们刚刚在皇宫和良玉大战了一场,然后焰灵珠被她弄碎了,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绝不是皇宫,想起刚刚听如故留言,难道这里是夕夕的梦境?
颜雪湘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一望无际全是草原,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
“如故!如故!”颜雪湘大声喊。等了片刻没有人回应她,她茫茫然站在草原上,不知道该干什么,该往哪里走,好像天地间就剩她一个人了。
如故不在了…她…真的走了……?刚刚她听到的都是真的。
颜雪湘伤心至极,放声大哭起来。
“别哭了!”颜雪湘被慕容瑾安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下,接着看见慕容瑾安在不远的草丛里坐起身,哭声停顿了下,摸了摸脸上泪水跑过去。
“你没事吧?”她抽抽涕涕的的蹲下问。
“你哭的我头疼。”慕容瑾安揉揉发胀的脑袋,皱着眉道。
“看看都哭成花脸了,本来就长的一般,这下更没法看了。”慕容瑾安试着动了动四肢,无碍。
颜雪湘见他没事,情绪又回去了,哭的更大声了,一边哭一念叨:“如故死了!……如故死了,她死了……啊~啊啊~”
慕容瑾安看了看四周,还想问点什么的,也只能先安抚她,他伸手试着摸了摸她的头,过了一会见她哭声还没有停止的势头,只得长臂一揽搂着她安慰了好一阵。
“哭好了你要不要先跟我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慕容瑾安见她情绪慢慢缓和下来道。
颜雪湘猛然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他也蛮不在意,她平静下来,将如故交待之事与之说了。
“破解的关键是什么?”
“她没说。”
慕容瑾安沉默一瞬:“好吧,既然是怨灵夕夕的梦境,想必关键与她有关,我们得先找到她。”
颜雪湘吸了吸鼻子点头,她也这么认为,转身四顾。“看看附近有没有人,打听一下。”
两人走了好一会,前面才有人骑着马唱着歌而来,是个年轻男人,可能是常年在室外的原因皮肤显得黝黑。
“大哥!请问这是哪儿?”颜雪湘抬手打着招呼上前一步问道。
“唉?大哥!大哥!”
年轻男人没有回答,就像没听到也没看到她们一样继续走自已的。
好不容易碰到个人,颜雪湘怕他走了着急上前挡在马前,眼见马就要撞上颜雪湘,慕容瑾安一掌拍向那马。
诡异的是,他的手掌在接触马的瞬间穿了进去,并未伤着马分毫,那马从他身体里贯穿而过,他也分毫未伤。
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不可思议。
“先跟着他!”慕容瑾安反应过来。
年轻男人的速度并不快,却也骑了个把时辰,二人惊奇的发现在这个梦境里他们竟不会觉得累,跟了这么久丝毫不觉得疲惫。
这里的一切对他们二人都像是幻影一样,能看到听到,触不到,就算站在他们面前,这里的人也完全没有察觉。
二人跟着年轻男人回了一个马场,年轻男人叫巫马荣金,养马为生,这家马场就是他家的,他妻子叫尤芳,还有个八岁的儿子叫贝贝。
尤芳给戎金倒了一碗酒,犹豫着道:“阿爹又带着夕夕去平凉啦?”
颜雪湘和慕容瑾安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夕夕?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还没有习惯别人听不见他俩。
戎金喝了口酒。“嗯”
“夕夕都到了快说亲的年纪了,阿爹还总当她是小孩子,带着出去玩。今天遥哥儿又来了。”
“还是说亲?”
“不然还能为哪个事呢?”
“你是嫂子,做主推了吧,夕夕不喜欢他,来多少次都没用。”
尤芳似不满意他的回答,伸手拦住他的酒碗:“今天推了遥哥儿不打紧,明儿推了善哥儿也不打紧,可关键是她想找个啥样的?总也不能一直在家不嫁人吧?”
戎金不在意道:“她那屋里不挂着嘛~大不了她一辈子不嫁,我们巫马家又不是养不起!”
“这哪行呐~她屋里头那就是做梦梦到的嘛,哪真能照梦里的人去找呐。”
见丈夫不再搭理这个话题,尤芳不悦瞥了他一眼。
“你们就宠着她吧,以后有你们急的!”
“阿娘,我也想去平凉城玩。”贝贝嘴里塞满了肉,手里还握着一根鸡腿,含糊着说。
“你想去啊?看你阿爷和姑姑带不带你?”
戎金不满她这么跟儿子说,皱眉看她,不耐烦道:“吃饭,少说话!”
尤芳看到他这样虽不高兴,倒底没再说什么。
“这是夕夕的家人。”
“至少没找错地方。”慕容瑾安点头。
颜雪湘和慕容瑾安在旁边看了会再没发现什么有效信息,便只等着夕夕回来了。
二人闲来无事在马场里瞎逛了一阵,现在这个状态左右也不用睡觉,就想尽可能多的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他们找到了一个房间,看到了荣金所说那幅挂在墙上的画,画中男子一身白衣,持笛而立,帽帷下一头银色长发垂下,衣袖翻飞,颇有些出尘脱俗的意味。
“这神仙般的男子,难道就是帝辞?果然俊逸卓绝,难怪夕夕看不上其它人。”颜雪湘站在画前细细打量。
慕容瑾安也早就看到了,他不像她那样站在画前观察那么久,主要打量马场的布局,或有没有类似焰灵珠的法宝。
“肤浅!你们女子就爱受皮相所惑,岂不知金玉其外。”
颜雪湘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作嫌弃状。
“你就是见不得别人长的比你好看吧!小心眼。”
“你鼻子上那两个玩意怕是没用了吧,他哪里长的比我好看了。”
“哼!青哥哥也比你好看,宫里的小宫女喜欢他的可多了,排着队的偷偷看他,可没见着谁偷看你来着。”
“那是她们不敢。”
“哼!”颜雪湘透过窗户看到有人走过来了,噤了声,忙跑出去想看看是不是夕夕。
来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大而明亮的眼睛,粉嫩红润小巧的嘴巴,梳着两个大辫子,缀着几个小铃铛样式的装饰,跳动起来伴着清脆的铃声,若一朵迎着朝阳含苞待放的山茶花,穿着鹅黄短衫及同色裙子,活泼灵动。
她蹦蹦跳跳的进了房间,然后走到画像面前迫不及待开始讲述她这一天的经历,吃了什么、碰到什么人、发生了什么趣事都一一对着画像讲来,好像墙挂的不是一幅画像而是真站了一个人一样,即使他没有回复她,也并不影响她的兴致。
慕容瑾安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这种为情爱疯魔的女人蠢透了。
颜雪湘倒是不置可否,她们很顺利就找到了夕夕是好的开始,而且她口中讲述的这些她听着也很有趣啊。
夕夕跟荣金一样也没发现二人的存在,二人便形影不离跟着她,直到……
“啪!”一声,颜雪湘喝道:“转过去!你走远点!”
慕容瑾安直觉捂着脸,虽然感觉不到疼,但实在有损他帝王的尊严,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动手打他耳光过,一瞬间的惊讶过后阴着个脸不悦的看着颜雪湘:“你敢对我动手!别以为是老师的女儿就可以对孤放肆!”
“别以为是阿爹的学生就可以看女孩子洗澡!”颜雪湘也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说不定关键就在她身上呢?孤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这样还诱惑不到孤。”慕容瑾安一本正经道。
“那也不行,我看着就行了。你走走走,走远点!”颜雪湘激烈的反对,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把他往门外推去。
慕容瑾安以为她又要动手,往后缩了下,也不欲与她在这事在纠缠,哼了声一甩袖子走开了。
院内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然后是很轻但凌乱的脚步声,夕夕没有听见,慕容瑾安却看见了。
一个黑衣男子从院墙上摔下来掉在草地上,他踉跄着站来,歪歪扭扭的摸索往前走,慕容瑾安看到他走到自已面前,发现他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他侧耳细听,应该是听到了房间里有人的动静,才继续摸索着到了房间门口。
黑衣男子推门而入,颜雪湘以为是慕容瑾安又进来了不由想去拦他,结果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她忙回身过去,这一下看清了他的脸,还有他那头显眼的发色,这是……帝辞……
虽然屋里的烛火并不太明亮,但凡看过他画像的人很难认错,那张脸自带几分圣洁,很容易被记住,不是说不认识嘛,怎么深夜还能跑到女儿家的闺房来?
颜雪湘刚想去拉他,然后她发现他好像看不见,不只是看不见她,他也看不见其他,双手依旧微微向前摸索着。
“谁?”夕夕这下终于听到动静了,她转头便看到帝辞,整个人震惊的站了起来,带起一片水花,然后她就那样呆住了一动不动。
“啪”一声后,紧跟其后而来的慕容瑾安又挨了颜雪湘一巴掌。
“你!!”慕容瑾安气急。
“不要看不要看,她没穿衣服。”颜雪湘急急拦住他,伸手挡在他的眼睛上,把他往后推。
“你让开!我对她没兴趣,找到关键才是要紧,刚有人进去了。”说着他想绕过颜雪湘向里看去。
“不行不行不行!坚决不行!”说着一连串巴掌对着他招呼过去。
慕容瑾安抬手挡住脸,不耐烦道:“唉!别太过分啊你,别以为你是我小师妹我就不会还手。”
“别以为你是我师兄,就可以不要脸!”颜雪湘见他还想往房间里闯,抬脚一脚踢了过去。
“你!”慕容瑾安感觉到脚上传来的疼痛,沉声呵道:“住手!”
然后转过了身,颜雪湘见状才停了手,他没再说话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站到门外回头阴沉沉看着她。颜雪湘挡在门口,一步不让,态度也很坚决。
“有人吗?”
听到房间里传来帝辞的声音,颜雪湘手指头点点门槛,瞪了慕容瑾安一眼,意思是不准进来,自已匆匆转身回去,她得盯紧了。
帝辞听见水声,询问了一声没有人回答他,他以为主人家出去了,没有多想几步走过去,双手试探找了下水的位置,摸到木桶边缘后把头凑了过去,伸手撩起水浇在脸上。
夕夕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想念了千百次的人,他的脸庞他的头发他的身形,感觉眼前的一切还是个梦,她一定是又梦到他了,只是这次的梦如此清晰,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也忘了自已的处境。
帝辞的眼前慢慢清晰起来,当他看到夕夕的瞬间脸上充满了惊吓。
“对不起,姑娘,对对不起!”他慌忙转身,磕磕巴巴道歉,一时手忙脚乱,耳朵红的能滴血。“对不起打扰姑娘了,我眼睛实在疼的厉害,只想借点水清洗一下。”
待帝辞逃出门去,夕夕也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不是梦,这次不是梦,是真实的,他真的出现了,又羞又急的穿起衣服然后追出门去,她急切的想确认刚刚进来那人是否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