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拜师礼,天还不亮,就已经有同辈的小道士们出门去迎接温陆两家的人来观礼。
天色亮起来的时候,温聿书的爷爷和管家、陆家一家都到齐了。
温陆两位老爷子和问山先生寒暄了几句,就站到一旁和家人一起观礼。中年道长就在招呼问山先生和少年玄一,唤他们进厢房里换上法袍。
紫袍的少年玄一和红袍的问山先生特别显眼。陆老爷子啧啧的跟温老爷子道贺,“你家聿书是真的厉害。你瞅瞅,紫袍道长来参加他的拜师礼,师父还是红袍。啧啧啧~”
温老爷子笑呵呵,“得了吧,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聿书为什么要入道吗?还不是为了护你那个有福气的小丫头。”
路老笑着打趣,“哎哟,你这话说的,我家小丫头,还不是早早被你家狼崽子叼走了。”俩人你一句我一句,你来我往。
这边,拜师礼正式开始。
燃香祭拜,上表,拜师,传道,换礼。温聿书得了道号‘元书’。
师徒二人按照流程,温聿书正在听问山先生的教诲。
流程虽然有些繁琐,可是进行下来,也是很快的。
行完礼,一群道士脸带喜悦的聚集在小院中间,纷纷向问山先生和温聿书表示恭贺。温聿书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红包,一一发给跟他道喜的同辈道士。
发完红包,所有道士包括温聿书,站在堂屋门口,拍了几张合影。其余的道士们都散开了。剩下少年玄一、问山先生和温聿书三人,拍了几张照片,玄一和温聿书,问山先生和温聿书,又单独拍了合照,这才算彻底结束。
红包虽小,有个年纪尚小,有些毛躁的小道士走到一边打开了红包,他惊呼了一声,“哎哟我去~”。
他身旁年龄大些的道士,立马伸手给他后脑勺上来了一记。斥责道:“没规没矩的,快去帮忙撤祭坛。”
小道士两眼放光,将红包里抽出来的支票展开给他看,对着他小声道:“师兄,一万的支票。这位师弟什么家庭啊?”
年长些的道士一听,愣了愣,随即笑道:“这是人家对同门的心意,给你就收好了,行了,快去帮忙。”
小道士笑嘻嘻,将支票小心的收好,颠颠儿的去干活了。年长些的道士笑着摇摇头,确实有些感慨,他的道行还不够,只隐隐看出来这位刚入门的师弟,面相富而好礼,贵而无骄,富贵命,为人好。其他的,他还是摸不到的。可是他也听问山师叔夸过,小师弟聪慧果决,将来是能成器的。
年长的道士觉得问山师叔说的挺对的,这才接触小师弟不到一天,人确实稳重、聪慧,很多事,负责拜师礼流程的师父,一教就会,拜师信也是小师弟自已写的,那一手行书写的也极为漂亮,他就不行。画画符还好,他当年的拜师信,可是让他师父笑掉了大牙。
小院很快被恢复原状,大家又开始忙碌准备中午的宴席。
温聿书则被问山先生带入堂屋侧面的主卧房内,少年玄一正和问山先生一起坐在主卧里,对温聿书进行一番初步教育。
温陆两家人的长辈则就在前院,下下棋、聊聊天。陆晚宝拽着陆晚驰,准备去喂鱼。陆晚宝跟陆晚驰比划着,“师父后院的小池子里,有这么大这么肥的几条红鲤鱼!你快跟我去看,可稀罕了,看着就不一般。”
陆晚驰嘴角直抽,任由陆晚宝一手扯着他,一手抱着个储物盒,一路小跑朝着后院去了。
等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温聿书才从问山先生的卧室里出来。跟小院里的温陆两家长辈们打了招呼,才知道他的小宝贝拽着陆晚驰去后院了。
他无奈的笑笑,本来问山先生跟他传道,玄一只用在一旁听着的。可是听着问山先生讲了会儿道法基础,玄一就来劲了,他非要考一下陆晚驰刚才听学,记住多少,又领悟了多少。
基础道法,记忆好一些的,都能记个七七八八,但是要想全部领悟,那是几乎都不可能的。可是十四岁的玄一,又不是普通人,他一定要验证下问山先生所说,温聿书是不是真的像他一般,胜负欲上来,玄一开始跟温聿书一问一答,有来有回。温聿书回答上来后,他就开始问温聿书对这些基础的领悟,温聿书就逐字逐句的将自已的理解,说给玄一听。
玄一瞪着温聿书半晌,忽然道:“你师父没有给你提前预习过?”
温聿书笑着,摇摇头。
玄一忽然就觉得没劲了,温聿书确实很有天份,也足够聪慧,如问山先生所说,悟性如他一般。玄一傲娇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贴了符篆的檀木小匣子和一个没有贴符篆的红木小匣子。
他放将两个小匣子到温聿书手中,语气颇有些严厉。
“贴符篆这个,是给你们的新婚礼物。没有符篆的,是答应了问山给你的见面礼,养魂玉。这个符篆,你们不办婚礼不能打开。养魂玉让你妻子随身佩戴,三年内,都不要离身,自然能稳定她的神魂。”
温聿书恭敬的接过匣子,妥善收好,跟玄一行礼道谢。
玄一撇撇嘴,“你是有天份的,跟着问山好好学。你这一辈里,你是最好的,我也定然会竭力带你。往后,我每年要下山一次去看你,考你的道法,每年过年前,让你师父带你回青栾山,那是我们每年都要相聚讲道的时候。我那时也会专门考核你,明白吗?”
温聿书行礼,“明白。”
玄一点点头,“那就没什么事儿了。”玄一看向问山先生。
问山先生抱着一摞道家典籍,笑眯眯的,“元书,这是为师给你的功课,等下你加一下你小师叔祖的社交账号和手机号,以后有什么不清楚的打电话给我,我也解释不清,你就找你小师叔祖。”
玄一瞪圆漂亮的桃花眼,“你徒弟还是我徒弟!”
问山先生把书都塞进温聿书手中,看向玄一,“小师叔,我师父他当年……”
玄一噎住了。其实玄一出生的时候,和清道长已经去世了。可是和清道长和玄一是师出同门,一老一少是同一个师父,就是青栾山上明月观的老祖师。当年和清道长还年幼,初入明月观,就被老祖师看上了。老祖师格外的看重和清道长,和清道长当年带着问山先生一起出山,入世救民。老祖师格外心疼,无奈自已年岁太大。
于是老祖师就留下了一句话,和清是为民出山,代我积德,今后凡我观中弟子,都要待和清恭敬,和清有事,必要相帮。不得有怨。
师徒俩一别,就是十多年。后逢乱世,明月观也遭了劫难。老祖师就带着一众道士进了青栾山,重新建了一座新的明月观,隐在山中。
和清道长带着问山先生回到明月观的时候,曾经的明月观已经一片废墟。和清道长便带着问山先生,又回到了当时只是简易小屋的的这里。后来一切平定,老祖师派了小道士们到处寻找和清道长。
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和清道长和问山先生,毕竟他们只有两人,还属于半隐居的状态。一直到很多年后,通讯和网络日益发达,问山先生也从网络上找到了一点关于明月观的消息。
时隔几十年,和清道长就是老祖师和几位亲传弟子心中的痛。
后来,问山先生回到了明月观,表明了身份,手中也有自已同师父和清道长的照片,也有偶尔拍下的视频。于是,明月观和问山先生重逢了。当时的观主是老祖师的师弟,他要问山先生重回明月观,问山先生却婉拒了,说明师父和清道长已经葬在小院附近,他是要回来守着的。
玄一的身份很特殊,在他出生之前,他的爷爷奶奶年轻时,曾经去过一次明月观,老祖师观两人相貌,就定下了他们的孙子,将来要入道,并且继承观主之位。一直到老祖师去世,多年之后,才有一中年人,拿着老祖师曾经留下的手信,抱着玄一上了青栾山。
后来玄一就一直挂在老祖师的名下,跟着他的观主师兄和他的师侄们学习。问山先生不能提和清道长,因为自他小时候,就一直被道观的人这么教育,并且给玄一看老祖师留下的手书。玄一深知自已挂名师父的用意之后,对待问山先生,就更是尊敬了些。虽然他是问山先生的小师叔,可他到底年岁小,对于问山先生,他总有种问山先生是离家多年的家人的感觉。
玄一的观主师兄年岁也早已过百,在他离世后,玄一就顺应老祖师,担起了明月观的传承之责。玄一有天份,小小年纪,一身道法神通,但是他到底年幼,却不擅维持明月观的香火。
玄一是从小听闻,和清道长带着问山先生,早年下山救世救民,少年心中很是钦佩,所以玄一对于问山先生,他就一直保持着尊敬和包容。
如今问山先生又收了温聿书,玄一自是会待温聿书好的。
问山先生咧嘴笑开了花,“我徒弟不也是你徒孙嘛,小师叔多疼他。”
十四岁的玄一:……
温聿书将书放在身旁的凳子上,规规矩矩拿着手机,等玄一。
玄一翻了个白眼,摸出手机,给温聿书一个二维码,等温聿书加上好友,又给他发了一串手机号。无论他怎么挣扎,总还是将问山先生的要求贯彻了。问山先生的年纪也大了,他的师侄不知道还能在这世间多久,玄一,其实是不舍的。他最后,总是要顺着问山先生的。
温聿书再抱起书,问山先生就让他出去了。等温聿书出去了,问山先生走到玄一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小师叔,我的时间没有你的多,今后如果我不在了,你多照顾元书。”
玄一清俊的小脸呆了呆,眼眶都有些红。
问山先生就笑着,拿指腹给他擦泪。“小师叔,莫哭,你现在都是观主了。元书资质很好,家境也好。以后明月观有事,可直接找元书。元书也是明月观弟子,他也定会照顾好明月观。”
玄一倔强的别过脸,“明月观不需要一名小弟子照顾。”
问山先生笑笑,看着小师叔,“我和我师父,这辈子积过最大的功德就是下山。所以,我和我师父,将来都是福报。你和元书,就是我们的福报,也是我们明月观的福报。当年观中何止我和我师父下山,很多师叔和同辈都下了山。只是,传回观中消息的,只剩下了我和师父。现在明月观,玄一,你和元书,就是明月观的将来,师侄还请你费心了。”
玄一点点头,带了些鼻音,他低声道:“问山,你还能活好久的。”
问山先生笑的温柔,他拍拍玄一的背,“我努力活,争取活到我师父那个岁数。”
玄一这才笑起来。“你放心,我会和元书相辅相成,传承好明月观。”
问山先生心里踏实了,“今天中午,我给你做一桌。”
玄一带着鼻音‘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