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几条街外的一个阴暗角落里。
办假证的妇女:这是你吗?不太像。几年前找的了吧?
李飞没吭声。
一个衣着有点邋遢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两张黑白证件照。
一张照片上是青年时期的李飞,长相明显比现在青涩,还有一张是夏小乖。
她看看照片,又端详一下对面戴着眼镜的李飞。李飞站在阴影里,他发现女的在看他,把头扭开了。
办假证的妇女:这是你女儿?夏小乖,李飞,孩子怎么不跟你姓?
李飞唔了一声。
中年妇女也不在乎他的反应。
办假证的妇女:两天。你得先付定金。
李飞:多少?
办假证的妇女:你这个得贵些,你没有样板给我,我得自已去找,所以你一张要200块钱。
李飞:50。
办假证的妇女:这个我做不了,你找别人去。
说完,她转身要走。
李飞拉住她。
李飞:80。
妇女咧嘴傻笑了一下,露出黄色的大板牙。
办假证的妇女:120一张,先付300,定金。
李飞躲开她的眼光,低头掏出几张钞票。
李飞:后天下午3点,还在这里。
妇女接过钞票验看真假,语气里都是宰到肥羊的欣喜。
办假证的妇女:你留个电话呗,我做好了给你打电话。
没有人回答。
中年妇女抬头看,李飞已经走远了。
她鄙视的努嘴,把钱揣兜里。
洛川县医院。
照看包一横的小警察把端来的午饭放在床头,冲着他一笑。
警员:哥,午饭。
包一横坐起来。
包一横:你也吃。
警员:嘿嘿,我一会出去有点事,我小舅子今天盖房子要上梁,我得帮忙。中午就不在这吃了。哥,我就走开一会,你别告诉领导。
包一横:没事,你忙你的。
小警察给他把饭盒打开,掰开筷子。
包一横接过来,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
包一横:我在医院住几天了?
警员:三天。
包一横:我啥时候能出院啊?
警员:张局说了,不急,你先好好养着,恢复了再说。
包一横皱眉没说话。
小警察走了。
空调呼呼的往外吹着冷气。
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被巴拉了几口的盒饭。
包一横穿着病号服歪歪扭扭走在街上,明显还有点虚弱。他抬起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行人和汽车纷纷从他身边掠过。
他穿过车流。
他想要回家。
他想要见他的妻子。
包一横心里憋着劲儿,一刻不停歇的爬上五楼,中间儿好几次腿肚子都在哆嗦,他抓着扶手,连拖带拽把自已弄到了家门口。
他站在门口,喘着粗气,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包一横抬起手敲了几下门,又停住了。
对面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包一横凑上去。
包一横:你们是新搬来的?
邻居:你找谁?
对面的邻居很是警惕,只透过门缝跟他交流。
包一横:艾香。艾香还住在这里吧?
邻居:不认识。
砰~门关上了。
包一横突然想起什么,他抬头看着门边的一个信报箱。
他打开信报箱,拿起里面杂乱的几封账单样的信封,手伸到下面去摸,掏出来一把钥匙。
包一横会心笑了。
屋子里散乱中透着些温馨,衣架上挂着女人的裙子,门口有几双鞋,散乱地堆着。
墙上一个镜框里是包一横的大幅黑白照,还蒙着黑纱。
包一横呆呆地看着那照片,照片里的人一张国字脸,眉间都是英气,
眼神坚定的凝视着他。
他踉跄后退几步,在沙发上坐下来。
这世上,有多少人能亲眼看见自已的遗照,包一横不知道死而复生的自已叫做幸运还是别的什么。
第一次,他对自已从沼泽般的三年里爬出来,回到现实社会,心生胆怯。
或许……他,应该死在3年前。
包一横靠坐在沙发上,思绪混乱。
他记得,就是这张沙发,三年前艾香坐在他腿上,亲昵的抱着他的脖子。
艾香:我要去新马泰度蜜月!你请好假了没有啊?
包一横:报告交上去了,等我出完这次任务,我们就去。唉,能不能换个地方,新马泰多俗,其实三亚不也挺好?
艾香:三亚有什么好?我就想去新马泰,好歹也算出回国。我们同事都去过了,小张说,去新马泰得赶淡季去,机票酒店都便宜。
包一横:好好,听你的。
艾香:好歹出去见见世面嘛,去去你那一身土气。
包一横:出国就不土了?给你扔外国去,呆上一年试试,外国饭你吃得惯?
艾香:吃不惯也得吃……入乡随俗嘛。
思绪一晃,艾香的声音淹没在雨声里。
大雨倾盆,包一横躺在草席上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一股腥骚中带着苦味、黏糊糊的液体灌入嘴里,那味道直冲天灵盖,一下子把昏迷中的包一横弄醒了。他咳嗽着,全都呛了出来,鼻涕眼泪横流。
过了好一会儿,包一横缓过来,慢慢睁开眼睛,虚弱的不行,还是想骂娘。
包一横:他妈的这是什么?
李飞:牛尿。
包一横:什么?
李飞在一边用简陋的器具继续捣着草药,头也不抬。
李飞:牛尿草,治你的疟疾。喂,喝了它,别再吐了,就当是可乐……
包一横:好苦……
李飞:尝出苦味来了?嘿嘿,你死不了了。阎王爷不收你。
李飞的声音被响起开门声和女人说话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沙发上的包一横猛地抬起头,从回忆中惊醒。
和记忆里一样,恋爱中小女人模样的艾香和一个男人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门口,包一横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那两人没察觉到家里有人,或者说从未想过家里会有人,还一个劲儿的在门口打情骂俏。
艾香:累死我了,出趟门真不容易。
吴平迪:这才几天就受不了了,咱们还要去新马泰度蜜月,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男人转身,突然看见沙发上的包一横,愣住了。
吴平迪:你家里有人。
艾香:谁呀?
艾香以为男人想吓唬她,装作毫不在意的回头看。
这时候,她看见了包一横。呆了一下,又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墙上挂的遗像,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包一横的手机响了。
他无意识的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张明的声音。
张明:你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