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颖家客厅的沙发上，夏小乖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李飞。
扑克牌被李飞洗得哗啦啦的作响，又从中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交替重叠。小姑娘被这一套洗牌的动作吸引得眼睛都不眨了，李飞停下动作，示意让小姑娘选择一张牌，然后记住。小姑娘的注意力被自已选择的牌吸引了，紧紧的抱着兔子公仔，看着李飞一张张的翻开扑克牌。
每翻开一张扑克牌，李飞都偷偷的看小姑娘一眼，见小姑娘没反应，他就接着往下翻。直到翻开了一张黑桃7，小姑娘的手指突然把兔子的耳朵揪住，李飞笑着望向夏小乖。
李飞：我们小乖选的是黑桃7！
夏小乖：你怎么知道？
夏小乖被惊得跳起来，她扑过去检查李飞衣袖，又在沙发、茶几下面寻找了半天，什么发现也没有。夏颖被她的举动逗乐了，李飞也被感染，家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夏小乖百思不得其解，执拗的想要知道答案。李飞只告诉她，要是她喜欢每天都可以给她变一个魔术。
夏颖：小乖，上床时间到啦。来。我来给你讲故事。
夏颖站起来，对李飞使了个眼色，牵着夏小乖回房间。李飞笑着对小姑娘说晚安，知趣地留在客厅。
夏小乖到了床上，缩进被窝里，又神秘兮兮地指着客厅。
夏小乖：他呢？
夏颖：怎么啦，想爸爸来陪着你啊？好啊，我让他来给你讲故事，他故事可多了。（笑着）
夏小乖：不是，我是想说，他怎么还不走哇？
夏颖：你这孩子，怎么还让他走，还他啊他的，你们不是玩得挺好吗？（正色道）
夏小乖：我是给他面子呀，我假装的。
夏颖：好好，假装的。咱们先讲故事，赶紧睡觉。
夏颖关掉房间的灯，只留床头的一盏，用催眠曲一样的语调开始念起故事来。
客厅里的电视被人打开了，却空无一人。
李飞在卫生间淋浴，他突然看到手腕上狴犴的刺青，他心念一动，仔细端详。这图案是老头子当年画的，说是一个什么上古神兽。老头子喜欢山海经，也爱画画。那，这个图案会代表什么吗？
等他从卫生间出来，客厅的沙发上已经摆好枕头毯子。
夏颖坐在旁边，静静的在等他。李飞知道她是在等他讲过去3年发生的事，他也想告诉她，这些无法诉说的过往。李飞挨着她坐下，从3年前的联合抓捕任务讲起。
夏颖：后来呢？他们没起杀心？
李飞：就被掳到他们的营地去了，后来，才明白，这事儿有很多意外。抓我们的，是当地一个游击队，本来和哥丹威有合作。可是他们想黑吃黑，一锅端了哥丹威。没想到，一个在周边侦查的喽啰，撞上了咱们的缉毒组，慌乱之下开了枪，具体怎么的也不清楚，那种情况下，三方就开了火。哥丹威没打到，把咱们这两拨搭进去了。
李飞停下来，没有继续再讲，身体往后靠上抱枕，彻底放松的半躺在沙发上。他望了被灯光染成暖色的天花板，表情悲伤。
李飞：这，都是命呐！幸好，我们都没被杀掉，而是干了3年的苦工。
夏颖：让你们干嘛呢？
李飞：种罂粟、做冰，什么苦工都做，3年，真难熬。前几天，他们听到风声，说有人要收拾他们，不知道是哥丹威还是政府军，反正是准备杀了我们这些多余的。还是命大，就在要被枪毙那会儿，……
李飞突然不说了，因为他看到夏小乖站在卧室门口，已经咧开了嘴准备哭。夏颖赶紧过去抱住她，小姑娘抽泣着不说话，只是指着李飞。
李飞一下就颓了，不知所措，对孩子他没有办法。又想靠近，又怕靠近。
小姑娘有点半梦半醒的状态，可能是今天李飞的出现，破灭了她心底的期盼。小姑娘渴望爸爸，渴望心里的爸爸，不是现在这个真实出现的爸爸。夏小乖见李飞没动，索性尖叫，大哭起来。
李飞：我还是走吧。
夏小乖的抵触让李飞无可奈何。
他拿上手机，走到门口。
夏颖安抚小姑娘，没法拉住他。眼里都是焦急，祈求着他别走。
李飞：这样，给我点钱，我去酒店住一宿，孩子明天还得上幼儿园，折腾起来可不成。
夏颖：这孩子，以前我还没发现这个情况，有点心理障碍。你别太上心，我有办法，但要慢慢来，有点耐心，啊？钱在那个挎包里，你自已拿。
一走出家门，李飞就在电梯口对门框用拳头一阵猛砸。
他是气找不到地方出，也无从出。
金属的电梯门框出现了一些凹陷，他停手看着里面映出的模糊的脸，气急败坏，又莫名悲哀。
一瞬间，浑身的力气被抽光，他拖着脚进了电梯。
离小区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酒店的招牌亮着光，李飞站在街角观察了好一会儿，然后快步走进大堂，到服务台开房间。
李飞：还有单间吗？
服务员：有，先生，你是要开一间吗？
李飞：对，给我开一间。
服务员：嗯，好的，请把身份证给我登记一下好吗？
李飞一愣，身份证？他根本没有，他现在是个黑户。李飞假装一拍脑门，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想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了，现在的他只想要睡觉，其他的等天亮了再解决。
李飞：糟糕，我没带。就将就一晚上，行吧？我忘带了。
服务员：非常对不起，先生，按照规定没有身份证我们不能提供住宿服务，您看……
李飞：我就对付一晚上，你看见了，我就一个人，就睡一觉……
服务员：对不起啊先生，我们确实要身份证才能……
（砰~）
李飞狠狠踢了一脚服务台，震得上面的花瓶差点掉下来，女服务员张着嘴，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露出满脸的害怕，他怒气冲冲转身走出大门。
身份证？李飞从来就没有身份证，名字是假的，整个人都是假的，假的！
他时刻清明的脑子也变成迷糊，各种念头夹杂出现，正义的、邪恶的，暴力的、脑子里乱成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