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周六,老爸段秋白一大早精心准备了爱心早餐,鸡蛋灌饼、哈尔滨红肠配有机生菜,外加一杯汇源桃汁。
直到吃完早餐,严重缺觉的女儿,这才从睡意朦胧中清醒过来。
刚上高中一年级的学生,每天作业写完也要十点多了,中间再加上洗澡、上厕所,吃水果,玩会儿平板电脑,每晚都要熬到十一点多才睡。
距离高考还有两年多时间,段秋白担心,经常这样下去,女儿的身体健康会受影响。
女儿段姌的初中同学筱雅,是班上公认的学霸,中考以640分的成绩考取了海淀六小强中的一所名校。
从女儿初中班级家长群里听说,筱雅最近在扎针灸,孩子的腰椎有了问题,在教室上课坐时间久了,腰疼得坐不住,不能正常上课学习。
听到这个消息,段秋白意识到,与女儿健康、快乐的成长相比,学习成绩好坏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不是每个孩子都是上清北的料,做好自已,因材施教就好。
下周二开始就要期中考试,连考三天。临出门,女儿段姌嘴里嘟囔着发牢骚,“真是服了,各科老师留了一堆的作业,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七点四十分,目送宝贝女儿出门去上培优课,段秋白开始收拾房间。
先给女儿卧室开窗通风,接着开始整理摊在床上的被子、横七竖八的枕头。
在这点上,女儿完美继承了老婆杜爽的遗传基因,母女俩的做派如出一辙。在外面,穿戴的溜光水滑。在家里,穿过的衣服随手一丢,房间里搞得乱七八糟。
脱下来的内衣、袜子,床上、洗衣筐里到处乱扔。女儿已经长大了,收拾这些女人东西,开始让老爸段秋白感到有些不便。
可是没办法,等着老婆杜爽闲下来收拾,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最让段秋白头疼的就是女儿的书桌,课本、笔记、作业铺满了整个桌面,六七只签字笔横七竖八的躺在其间,周围还有一堆乱扔的笔帽,每次收拾整齐后,第二天依旧是这个样子。
按照惯例,老婆杜爽每个周末都要睡懒觉,起床时间没有早过九点半的,基本都是上午十点以后才睡醒。
现在天气冷了,做好早餐,过一会儿就凉了。段秋白要等杜爽起床后再给她做早餐,家里的食材都是现成的,动手做起来,十分钟左右就好。
收拾完房间,时间还早,段秋白打算休息一会儿。
回到卧室,看见杜爽今天有些反常,九点不到就已经醒了,正靠着床头,在床上看手机。
“哎?今天怎么醒这么早?”说着话,段秋白上了床。
“都是这令人讨厌的过敏,好不容易才有个周末,一大早就把我弄醒了,姌姌上学了?”
“姌姌早就去上课了,你吃药没?”
“刚刚吃过。”
老婆杜爽昨晚比较消停,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晚上也没收段秋白的作业。
段秋白心想,如果不是因为过敏难受,今天早上老婆一定会让自已把昨晚没交的作业补上,杜爽这位家庭教师对老公的课业要求一向十分严格,工作起来认真负责、一丝不苟,从不含糊。
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手机里的财经新闻,对于大A的这周表现,这些个大大小小的专家,不是一些马后炮的评论,就是一些主观臆断的瞎分析,让人感觉就像是在嚼蜡,索然无味。
大千世界,世事难料。或许是触动了某根神经,一时间段秋白竟是唏嘘不已,感叹起,人生无常,不知何时是归期。
春去春不在,秋来风色厉,寒冬不请自会来。四季轮回中,段秋白更是觉得生命的短暂,青春易老,一去不复返。
“哎,老婆,我给你读一首古诗,我觉得这诗写的特别有意境。”
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杜爽看着段秋白,“呵呵,老公,你没事吧?一大早起来就吟诗作赋的,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就阳春白雪,玩起高雅来了?”
没有理会杜爽的冷嘲热讽,段秋白带着感情自顾自的读了起来。
“屈指数春来,弹指惊春去。檐外蛛丝网落花,也要春留住。
几日喜春晴,几夜愁春雨。十二雕窗六曲屏,题遍伤春句。”
段秋白读的这首古诗,是宋代高观国的《卜算子·泛西湖坐间寅斋同赋》,学美术的杜爽听后,感觉确实很有些意境,诗人感情饱满,淋漓尽致的描写出对春天的留恋与不舍。
“哎,可惜我学的不是中国画,不然的话,就可以按图索骥,把这首古诗给你画出来。”
“你版画专业出身,更可以创作一幅版画,版画的线条表现形式,会有与众不同的意境效果。”
“嗯嗯,可能吧。入秋已经好多天了,现在是赏红叶的季节,怎么突然想起读春天的诗了?”
“大概是因为今年秋天的收成不好,马上要过冬了,心里一直没底,不知道这个严寒的冬天,到底会有多冷,所以特别留恋春天。”
“不经历冬天,怎么会有春天?老公,你不要太悲观,秋天本来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季节,所以才有了秋色赋、秋声赋这些古诗……”
周六的早上,和躺在被窝里的老婆聊古诗,这个情景画面,让段秋白多少觉得有些违和感,之前夫妻俩在这个时候,更多的是热火朝天的早操运动时间。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秋日的早上,两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风轻云淡的聊着天,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段秋白现在越来越怕和女人打交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雌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就会惹出一堆的麻烦。
昨天上午一直在和叶子微信聊天,吃午饭前,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段秋白一时心血来潮,发了一条信息,竟然开展了一下自我批评,“哎,我都开始厌恶自已,不像个爷儿们,太小家子气了。”
等段秋白吃过午饭,看到叶子的回复:“老段,你这是执意要给我买礼物吗?”
没想到这么一自我剖析、自我批评,叶子反过来这样问自已,段秋白拿不准叶子这个礼物具体是什么,到底需要花多少钱,之前叶子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口袋里没钱,心里就没底。没经过仔细考虑,段秋白简单回复了两个字,“呵呵。”
结果没过多久,叶子气呼呼的发了一段语音:“呵呵,老段你什么意思,你至于嘛?我没有逼着你去买礼物,我又不是没有钱买礼物,现在我开始怀疑我自已的智商,像你这种人怎么会在我的好友列表里面,你我的关系到此止步,你不必再回复!”
叶子的愤怒至极,一下子把段秋白搞懵了,这是怎么了,自已就两个字呵呵,引来叶子冲天的怒火。
他只好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自嘲一下而已。”
接下来,微信里叶子一直沉默不说话。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估计是忙完了工作,收到叶子回复:“你自嘲你自已好了,为什么还要发给我?”
段秋白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等到下午五点多,叶子一连串发了四段语音,来和段秋白一刀两断。
“老段,是你说你对我的关心和妈妈没有分别,我这才提出让你买礼物的。”
“我在网上看到迪士尼的小玩偶很可爱,只有几十块钱而已。”
“我的脑袋的确是进水了,让你给我买礼物,我自已又不是没有钱,你赶快把自已删除掉。”
“哎,几十块钱的东西,让我真正认识了你。”
段秋白随即发现,自已已经看不到叶子的朋友圈,为了验证一下是不是被叶子拉黑了,他试着发了两个字,“无语……”
还好,他的信息还能正常发出,至少现在段秋白没有被叶子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和叶子的交往,多少让段秋白重新认识了自已,世界上有那么多好东西,唯独没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后悔药。
类似昨天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不知不觉中,段秋白得罪了叶子,他的微信前后被叶子删了好几次,过后没多久叶子又重新加上老段好友。
最长的时间,两人互相不理对方,有三四个月之久,最短的时间也有一个月左右。
不再想自已和叶子以前的事情,段秋白继续和老婆杜爽聊天。
“我有时候经常想,如果人生能够像电脑一样重启就好了,当电脑里垃圾太多了,系统运行慢或是中毒了,可以无数次的重启。”
“可现实很残酷,人生不能像电脑一样重启。谁不希望自已回到青春二八的年少时光,哎,我就特想回到十八岁,重新活上一次。”杜爽心里畅想着。
“有时候想想,非常羡慕农民。每年春天播下种子,秋天收获果实,年复一年,来年又是一个新的希望。”
“老公,你这纯粹就是瞎想,你没做过农民,当然体会不到农民的辛苦。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我也没有做过农民。”
“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放弃,用来换上十年的青春。”不知怎么的,段秋白突然蹦出来了这么句话。
“段秋白,想什么美事儿呢?你把现在的一切都放弃。不要我、不要姌姌了。用来换你的十年青春,你太自私了!”说话间,杜爽用脚狠狠地踢了段秋白一下。
“我这不是随口打个比喻,说说而已嘛,再说了青春是想换就能换的吗?我又不是头顶一块布,天下我最富的中东土豪。”
“千万别提那群土豪,不知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靠着老天的赏赐,脚下有采不完的石油,他们富的除了钱,什么也没有。不过那地方依旧是富的富,穷的穷。有钱的土豪男人可以娶N多个妻子,这就是你们这些男人,羡慕人家头上有块布的主要原因吧,不过前提是,要有个好身体……”
有钱的老男人可以花钱买春,年迈的富婆也可以叫上几个鸭子,这也从另一个方面体现了人们对青春逝去的某种纪念和补偿,试图用金钱追回一部分的青春。
谁说的只能有钱人可以去买春,其实这与贫富、年龄无关,只取决于人的原则底线和道德操守。
如果可以无节制的释放天性,人人皆有可能。
还是在段秋白读大学的时候,周末的一天下午,他从图书大厦赶回学校,路过比较偏僻的电信学院教学楼。
赶上一个保洁大姐在教学楼门前做卫生,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小伙儿。
大胡子小伙儿在保洁大姐身边停下,双手比划着,用不熟练的汉语问大姐,你卖应吗?
正好段秋白从两人旁边路过,他感觉气氛有点怪,听到这句话,再看看大胡子小伙儿的手势,他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温饱问题解决之后,这家伙是要用津贴来买春。
幸好保洁大姐洁身自好,抵制住异国风情的诱惑,大胡子小伙儿这才没有得逞,失望的走开,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古语云温饱思淫欲,此话果真不假。看他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子弟。但是对这方面的追求,与有钱人同样的渴望。
人生中,难道只有钱色二字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段秋白知道德语中有一个很长的单词,德语拼写为Eintagsfliege,描述的是一种只活一天的虫子蜉蝣。
一辈子只活一天,朝生暮死的蜉蝣,却活的十分精彩,《诗经·曹风·蜉蝣》中曾经这样写到:“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蜉蝣其生命转瞬即逝。茫茫宇宙之中,人的一生,短促的如蜉蝣一样,美丽得毫无意义。
“老公,想什么呢?我现在饿了,想吃炒饭……”被子里,老婆杜爽开始蠢蠢欲动……
周六的早上终究是没有躲过一劫,段秋白又被老婆收了作业。
这周股市收盘,段秋白的两只股票终于是不再下跌,最后的十五分钟里,双双褪去绿色,转而见红。
随着沪指重新回到3000点之上,网友奔走相告,说这是皮裤效应的再一次显现。皮裤哥已经是第四次离婚,说来很神奇,皮裤哥的每一次离婚,都是大A见底的时候。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去,我希望人们把我埋在这里,在这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在这有太多让我眷恋的东西,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