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的脸“唰”拉得老长,一拍桌子,“大好的日子你提她做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早就和我们家没关系了!往后她也别想沾从文的光!”
方若梅有些难绷,“那是从文的亲妹妹,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什么叫沾从文的光!”
“她除了会给从文拖后腿,还会干什么?”柳正嘴里数落的全是柳嬿羽的不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京城里大家闺秀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总要精通一样,妇容妇颜妇功妇德从小研读,她呢!一样拿得出手的都没有,要我说,当初你就多余非要把她认回来,要不然咱们家还是模范之家!”
柳正今日也是没给方若梅留颜面,平日里还有些顾忌,今天他觉得他马上就是状元他爹了,方若梅的价值也差不多就这样了。
她难道还能跟自己翻脸不成?不为柳从文这个儿子日后的前程着想了?
方若梅豁然起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柳正呵斥住她,“马上就是官府的人上门给状元郎报喜,你这个当娘的不在,别人还以为从文只有爹没有娘呢,让外面怎么传他!”
方若梅攥了攥手指,内心挣扎激烈。
柳奕欢平素一直都是嘴甜最会哄人缓和气氛的,偏偏今天这样的情况,她居然一个字都没说。
她甚至隐隐期盼着柳正和方若梅闹翻,谁让方若梅总是对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明明她都已经把孝顺女儿扮演得这么完美了,还非要找什么亲生女儿。
突然门口玉色人影一晃,慕容永一步踏进来,“姨母,外面来了——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他话到一半,突然发现了这里不对劲的气氛。
柳正一下激动起身,着急追问慕容永,“外面怎么了?你快说啊!”
方若梅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发作,反而渐渐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慕容永笑眯眯朝柳正行礼,“姨父好,我方才来的时候看到一队敲锣打鼓的官府之人正朝着这边而来,不知道是不是来给表哥报喜的?”
“是是是!肯定是!”柳正根本不细究,直接就下了断定,着急找人,“快!去把大公子叫出来,报喜的人来了!”
柳奕欢自告奋勇,欢欢喜喜应了声,“我去叫!”
柳正姿自是答应,“好好好,你去,你这丫头从小就长得喜庆,总是给家里带来好运气!”
哐哐哐——
门外果然传来敲锣之声。
有人高呼,“柳从文公子可在!”
“在在在!”柳正带着一家人兴冲冲迎出去。
门外已经汇聚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
柳正一出来就和明媚清艳的紫衣少女对了个正着。
柳嬿羽就站在头一排。
看到柳正吃惊慌张的模样,她微挑眉梢,微笑中带着挑衅。
柳正差点就忍不住冲过去亲自教训这个不孝女。
但碍于人多眼杂,众目睽睽,他还是忍住了,只把脑袋一别,假装看不到柳嬿羽。
柳嬿羽双手一环,全然不在意柳正的意气用事。
待会儿她这亲爹就笑不出来了。
“哎哟!辛苦几位了,来来来这是一点心意,沾沾喜气!”柳正拿来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给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也是说着“这怎么好意思”边往怀里塞。
他们干的这个差事,本来图的就是这些好处费,要不然谁乐意大老远敲锣打鼓的过来就为了送一个消息。
收了好处,他们拿出官府的大红文书。
柳正立刻把身侧穿戴一新的柳从文给推到了前面。
围观百姓一片赞叹,都夸柳从文风度翩翩,青年才俊。
柳从文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当着面夸,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好像踩在云彩上。
官府的人把文书交到他手上,“恭喜柳公子高中一甲第二名,榜眼及第!”
“太好了,我就知道是状元!”柳正脱口而出,转身就要和家人们一起欢庆。
却发现周围的空气突然诡异一滞。
而柳家人一个个都是要笑不笑的脸僵在那里,比哭还难看。
柳正的脑子迟钝了一刹,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人说的好像是……榜眼?!
“怎么可能是榜眼!”柳从文一下失了风度,一把揪住官府之人,“状元是谁?不是我还能是谁?!”
柳嬿羽蹙眉,“真难看。”
柳从文瞬间转过头,一双眼睛可怕地盯着柳嬿羽,仿佛要吃了她!
官府的人也被柳从文这模样给吓到,结结巴巴开口,“是、是住在城南的唐天琪唐公子。”
“不可能!”柳从文脱口而出。
“怎么不可能?”柳嬿羽故意和他对着干似的,专门和他针锋相对,“一山更比一山高,难道就不允许这世上有人比你更优秀更有才华?我看唐公子就很好,听说他一直就是天麓书院的头名,从未滑下过名次,怎么就不能当这状元郎了?”
“柳嬿羽你究竟是哪边的,这可是你的亲大哥,你怎么能帮着唐天琪那个外人败坏大哥!”柳奕欢立刻站出来挺柳从文。
柳从文慌乱愤怒的心,因为看到妹妹的力挺,瞬间被安抚了不少,脑子也回归了,“我知道了,这一切肯定是你柳嬿羽故意买通了人做戏骗我!你就是存心要看我出丑是不是!”
他大手一指报喜那些人,“你给了这些人多少钱,为了一己私欲拿此等大事来当儿戏,你简直目无王法!今天我就要大义灭亲把你扭送官府,来人呐!”
相府的家丁们立刻提着棍棒潮水般从门口涌出来。
周围的百姓早惊慌失措地躲开。
柳嬿羽一个人站在那里,被凶神恶煞的家丁们团团包围,就像一只被群狼环伺的羊羔。
这等逆境,你又要如何破局呢?
慕容永靠在角落,狐狸眼都勾起了兴味盎然的神采,真是好久没有看过这么一场好戏了。
忽然柳嬿羽黑曜石般的眸子一下扫过来。
她发现他在看戏了,明明他已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甚至从出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未曾说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