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之上,欧阳嘉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子,冷风吹的她小脸通红,羽帝不免有些担忧:“嘉宜穿这么少,身体受的住吗?”
“我没事。”欧阳嘉宜摸了摸通红的脸,然后冲羽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些日子一直在家休养,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如果觉得不舒服,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今天是哥哥他们与皿剑的实战,我想看看。”
见她如此,羽帝虽然担心,但也不好说什么。
望着身下那片黑云,欧阳嘉宜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表情渐渐忧伤起来。她的身体状况一直是她的一个硬伤,因为这个硬伤,她无法像他们一样练习高深的魔法,所以导致到现在她的魔法能力一直都处于低级的级别,无法战斗,无法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也是因为这个无法抹去的硬伤,她的哥哥一直以来都对她严格要求,平时在家也是哥哥为了她的身体能够早日康复而专门设计的一些训练。无法修炼魔法,是她这辈子的伤痛。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伤处不再像以前那般疼痛难忍,可还是依然无法修炼魔法。她这辈子,怕是与魔法无缘了。
“嘉宜,会好起来的。”羽帝看出了她的难过,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安慰着。
欧阳嘉宜垂眸。真的会好起来吗?这些年来,哥哥为了她的伤寻遍了世间名药,疼痛感虽然有所好转,可要真正治愈不是那么容易的。
黑云翻滚,厚厚的云层之中时不时还传出一阵阵诡异的声响。那片黑云之下,战斗十分激烈。众人面色都有些不好,各怀心事。
“皿剑的力量又精进了不少。”莫子悉弓着腰,微喘着气道。
沉默片刻,羽帝说:“窗灵再现,不知是福是祸。”
看着他们略有些凝重和严肃的神情,欧阳嘉宜不禁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们的脸上,这种神情她见过不少次,而且几乎每一次都和皿剑有关。她并不是很了解“窗灵”,那到底是什么?
“顾丰研虽是高级二绝的魔法级别,可却是他们二十四个人当中实力最低的一个。”一人道。“可窗灵却偏偏只出现在顺义区,绝非偶然。”
羽帝说:“皿剑的魔法本就有残缺,在这样的情况下,窗灵突然出现确实奇怪,有没有可能与她缺失的那部分肉身有关?”
“现在下定义为时过早,窗灵的出现是否与她缺失的肉身有关仅仅只是我们的猜测。”莫子悉道。
“可如若是真的,恐怕又要有一场血战了。”羽帝皱着眉头,从她的神情来看,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高空中,“残皿剑”安静地站着,全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黑雾之中,那黑雾几乎与她暗淡的身体颜色融为了一体。
她是雪皿剑,亦是残皿剑,因为身世特殊,非寻常人,所以“残皿剑”是她那股强大的魔法力量的称呼,也是对她的另一个称呼。
她是世间万物。世间万物皆是她。
她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操控者,亦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在这个世界上,她随意的主宰和操控着一切。
在这个世界上,她随意的根据自已所需、所想幻化出不同的事物和情景;也可以和动物、乃至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万物沟通交流……
雨还在下。
顾丰研强忍着身体上不断传来的剧痛,慢慢地站了起来。疼痛使他那张英俊的脸变得扭曲,四肢无力发抖,好几次都要站起来了,又重重地跌了下去,可他并不在乎,他想证明自已。
“放弃吧。”
高空,传来“残皿剑”冷淡的声音。那声音似男又似女,透过漫天雨水传进他的耳朵里。
顾丰研皱紧眉头,再次尝试站起来。在“残皿剑”的眼中,他顾丰研只是一棵毫不起眼的小小雏菊,风一吹就断了。他只是一棵小小的雏菊,而“残皿剑”则是这天,这雨,这风,如果渺小的他虽不能与“残皿剑”相比,可也不会轻易就放弃。
腹部翻江倒海般难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作乱,顾丰研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绝不,放弃。”顾丰研咬牙切齿,面色铁青难看,眼神却坚定不移。他一手死死按压着难受至极的腹部,艰难的抬起头望着高空中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残皿剑”。
“你觉得,你能战胜我吗?”高空上,“残皿剑”冷不丁的问道。那双黯淡的双眼里,尽是嘲讽和轻视。
“我想,试一试。何况……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战胜你。”
“残皿剑”冷哼一声,“守护?你不觉得太高看自已了吗?凭你现在的实力,你拿什么守护?”
“那你又凭什么否定……我没有守护的实力?”
“残皿剑”冷笑一声,暗淡的眼睛忽的闪过一道诡异的光。下一秒,漫天雨水停滞空中,随后无数颗雨滴以极快的速度“刷刷刷”地飞向顾丰研。
那一滴滴雨水,便是一把把锋利的利器,毫不留情的刮在顾丰研的肌肤上。那被雨水淋湿发紫的肌肤瞬间就被划出无数道细小的伤痕。
“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谈何守护,又谈何战胜我?”
顾丰研紧握拳头,“残皿剑”说得对,他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只能忍受着身体内外传来的疼痛。
那将他团团围住的数只妖物,像是一只只灵巧的的蛇,在他的身体周围游走。
“残皿剑”觉得不够,那冰冷的瞳孔轻轻地转了转,只见无数雨滴在转瞬间化为无数密密麻麻的细线,然后唰唰唰的缠住了顾丰研的身体。顾丰研想试图反抗,那些东西却越勒越紧。
顾丰研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缠住他的东西趁着他张嘴的同时钻进了他的嘴里,然后钻进了他的喉管里,最后像是一根根针一样牢牢的扎在了他的喉管上。顾丰研瞠目欲裂,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像是喉咙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鱼刺。
“……”
“残皿剑”笑道:“放弃吧,只要你现在放弃,这些痛苦都会消失。”
太难受了,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喉咙里的异样感,让顾丰研生不如死。他无法说话,无法吞咽口水,也无法闭上嘴巴。
哪怕遍体鳞伤,他也绝不会放弃。只有弱者才会放弃,而他不是。他虽然是他们二十四人当中能力最弱的一个,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因此而放弃。要他放弃绝不可能。
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样的事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伤没有受过,他虽渺小,但不会因此就在“残皿剑”的面前认输。
“嘶……”顾丰研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无数细小的雨线仿如无数的吸血虫,钻进他的头皮,钻进了他的衣物里,扎进了他的皮肤,它们肆意而贪婪的吸食着他的血液。
顾丰研是物灵族,血液与人不一样,人的血液是红色的,而作为雏菊的他来说血液是白色的,就像白色的花瓣一样。
“残皿剑”淡淡的移开了目光,仿如这世间的君王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被洪水摧残后的顺义区,看着被泥土覆盖的大街小巷,看着被冰冻结的一切,她突然笑了。
她的笑很诡异。
她的眼睛黯淡无光,却又如原本平静的水一般泛起阵阵涟漪。
“残皿剑”轻轻挑了挑眉:“这就是你所谓的守护?”
顾丰研说不出一句话,更是无法动弹,只能神色痛苦的看着空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孩。他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体内的血液好像就要被她吸干了……
顾丰研痛苦的闭上眼,不行,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失去资格了……
让他感到更痛苦的是,被那些东西这么一吸血,他感觉到自已的肚子诡异的胀大了起来,像一个装满水的气球。
身体被那些东西拉扯,他听见自已的肚子发出“咕咚咕咚”诡异的声响,那声音就好像一个小小的气球里被灌满了水,然后摇晃气球,水在气球里发出的声音那般。
怎么回事?他的肚子……怎么全都是水?
……他的肚子,就要被撑爆了!
“残皿剑”淡然的看着顾丰研越来越大的肚子:“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吧?植物若是水浇多了,也是会死的。”
顾丰研每吸一口气,喉咙里都会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因无法吞咽口水,让他异常的难受,满嘴的痰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棵小小的植物被连根拔起丢进了大海。植物若是没有水会死,可若是水喝多了也会死,你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水喝多了的植物,待根部腐烂后便会彻底死亡。”
死的方法有很多,可是被水活活撑爆而死的,怕是只有他顾丰研了。在“残皿剑”眼里,顾丰研只是一棵即将要死亡的植物,死了就死了,根本不足惜。
顾丰研什么时候喝了一肚子的水,喝的肚子都要被撑爆了?这个答案不难猜,应该是从一开始与那些妖物战斗的时候,雨不仅淋湿了他的身体,也全都进入了他的体内,然后慢慢地在他的肚子里积存了起来。
多么离谱的事情啊,雨竟然会自已进入人的体内然后积存起来。这简直是太诡异,太离谱了。顾丰研只觉得想笑,这是“残皿剑”的手段之一,天底下有这个本事的只有“残皿剑”。不过想想也是,这些年和“残皿剑”朝夕相处,什么样离奇的事情他没有见过?“残皿剑”的本事,远远不止这些。
要怪,只能怪他技不如人,能力不够。
“残皿剑”的力量就像是大自然,人永远无法真正的参透。大自然的力量有多可怕,有多神奇,这样的力量是人永远无法匹敌和比拟的;这样的力量,人无法抵挡,无法抗拒,无法反驳。
他们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是“残皿剑”的一部分,要战胜她就相当于要战胜这个世界,战胜“残皿剑”这样的想法愚蠢至极,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战胜“残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