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布兰德，他自已取了个中文名，叫白兰德，他是跟着安德森教授学习，一手缝合技术很出色。这位是萨克，跟着亨利教授，是……”
“骨科。”叶恒宁和理查几乎同时答道。
理查惊讶地看向叶恒宁，“你们认识？”
叶大夫的目光慈祥地掠过萨克那一双健壮的手臂，笑着说：“我只是觉得萨克如果不专研骨科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理查和白兰德一头雾水，而萨克憨厚地挠了挠头，“嘿嘿，我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住在五楼外科的四位医生，包括叶恒宁在内，整整齐齐地一同前往食堂。
“叶大夫，理查大夫，想吃什么呀？我帮你们多打些。”窗口里的大宝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热情地笑道。
理查的目光立刻落在大宝右手包扎着纱布的伤口上，脸上浮现出担忧的表情，“你的伤还没好呢，怎么就开始工作了？万一碰到我的伤口，破坏了我的手术成果可怎么办！”
大宝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感激之色，“理查大夫，您放心，您说的话我都记住了。这不，伤口不能沾水，厨房的事儿做不了我就在这窗口打个饭，总不能白拿工资。”
“那您亲自做的红烧鱼，来一条怎么样？我给您多浇点汤汁。”大宝满脸堆笑地说着，受伤的手熟练地夹起一条鱼放进了理查的餐盘里。
理查瞬间呆住——面对四条鱼八只瞪大的鱼眼，他的表情简直要崩溃。
“我也要一条鱼，谢谢你。”叶恒宁笑着回应道。
人有随大流的心理，见理查和叶恒宁都点了鱼，白兰德和萨克也不假思索地点了鱼。
就这样，理查无可奈何地看着满桌的鱼。正当此刻，叶恒宁淡然地挑掉了鱼眼，开口问道：“我听说，本周三红柿子村那边有个义诊活动。”
“没错，是红柿子村组织的，好像是每周都会有这么一次，不过地点在法租界那边，我们诊所捐赠了不少物资给他们。”白兰德接过了话茬。
叶恒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蒸笼里的“披萨”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吞咽下去，“那如果我们打算参加的话，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参加？”白兰德惊讶地看了叶恒宁一眼，“倒也不必办理什么手续，告诉行政处一声，让他们去打招呼就行了。”
“叶大夫，你还只是个实习医生呢，其实咱们诊所的病例已经够你学习的了。你看理查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他已经可以独立主持大部分普通手术了，让他带你上几台手术台，你会学到很多东西。”白兰德语气诚恳地说道，显然把他当作一个尚未走稳就想跑步的冒失后辈。
叶恒宁听罢，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的笑容，“我最近正在练习缝合技术，总觉得给人缝合总要比缝鱼皮要好吧。”
听到这里，白兰德和萨克满脸疑惑，但一旁的理查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鱼皮上的缝合与给病人缝合，这两者还需要选择吗？当然是毋庸置疑的选择后者啊！
乡间的草医堂，村行政办事处便是约定之地，周三那日，田间无事，刘石头拍打着饭桌上的木杈，朗声道：“周三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参加那个义诊活动去，就像老辈人讲的，多行善事，兴许能晚些遭罪。”
村民甲：？？？
村民乙：？？？
村医叶伯：微微点头
“村民甲啊，你平日里也没个正经事儿干，天天蹲在茶馆儿冒充读书人，倒不如去义诊做点实在的好事，就像咱中国人常说的，多积善缘，指不定你的头发能留得久一些。”
“再看你，萨克，你喜欢捣鼓麻醉，可咱们村卫生所一年到头能有几个需要麻醉的大手术，与其拿家里那些金鱼练手，不如去做义诊，起码还能换来一声真心的感谢！”
刘石头唾沫星子四溅地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便擅自决定了周四他们一行四人共同参与义诊的事宜。
言罢，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叶伯，眼眸中明示着：明天是不是不用去河边捕鱼啦？
叶伯这位乡村大夫以慈祥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位充满活力的年轻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晚，叶伯回到岐山村小巷的老宅，寻了个外出实习的由头，让妻子张秀娥乐呵呵地帮他打包整理好衣物鞋袜等必备物品。
看着张秀娥满脸喜悦的样子，叶伯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秀娥，哪怕没有咱叶家的产业，咱一家三口也能活得滋润。另外，我们能在这片土地扎根，我能有机会在外头的医学院深造，全靠你姐帮衬着，往后你要多体谅她些。”
张秀娥听闻此言，沉默了一会儿，才悠悠说道：“这些我心里都有数。”
次日清晨，叶伯查看了村里诊所的手术安排，上面写着要处理一例胸骨骨折的病例，还要做一场食管裂孔疝手术，此外他还陪着刘石头完成了一例阑尾炎手术，并且顺带给刘石头示范了一下分段内翻缝合的手法。
这一天下来，叶伯不仅领略到了1933年农村西医治疗方法虽粗糙但却效率奇高的特点，同时也被那个时代的术前知情同意书深深触动。
——本患者今日因病情需接受手术治疗，本人及家属自愿遵循医嘱，如若手术中出现意外，医院及医务人员无需承担责任。
家属签名：
叶伯看着这份仿佛生死契约般的术前告知书，不禁感叹当时医疗环境的同时，也认识到在这个时代，手术二字对于病患来说意味着何等重大的意义。
怀着些许复杂的思绪，周三终于来临。
“这样正好，卫生局要把这批捐赠的医疗器械和药品送去那里，你们也不用驾车了，一起跟着车过去吧。”乔娜指导着诊所的保安搬运着几箱捐赠物资装上马车。
“卫生局原本还打算让我过去一趟，办理捐赠的相关手续。既然你们都要去义诊，那就顺便把这些手续给办了吧，省得我单独跑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