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波恩沉声命令道。
推门而入的是村里的姑娘小莉,她环视了一下波恩大夫的诊室,看到叶一柏后急忙上前说道:“叶大夫,魏如兰的情况不太对劲,浑身冰凉出汗,嘴里念念有词,好像癫痫又要发作了。”
“师傅,我……”
“我去吧。”波恩大夫打断了叶一柏的话。
叶一柏点点头,两人立刻向门外跑去。
“小莉,你赶紧去找卡特大夫,看看他在不在,如果在的话,请他也一起来。”
“好的,叶大夫。”
当叶一柏和波恩大夫赶到的时候,魏如兰已经四肢僵硬,咬紧牙关,呼吸急促。叶大夫快步上前,喊道:“魏如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魏如兰没有回应,叶一柏掏出一支小手电筒,轻轻掰开她的眼皮仔细查看了一番,“患者失去意识,千万不要强行按住她的身体!”他立即制止了旁边想要抓住魏如兰双手的小娟子。
这时,从魏如兰的喉咙里突然传来尖锐的叫声。
“啊!啊!啊!”尖叫声回荡在简陋的土房内,显得格外凄厉。
小娟子紧紧握着手,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听村里老人说,这种大声尖叫可能是恶鬼缠身的表现。没上过学的小娟子深信不疑,见到此景,不由得感到害怕。
“10毫克,两分钟内注射完。”
“好。”
小莉迅速拿来药物,轻轻按住魏如兰的手臂,迅速完成了注射。
尖叫声似乎更大了,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令人难闻的气味。小娟子想上前帮忙,但看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严肃的表情,不敢出声打扰。
时间仿佛凝固了。大约半分钟后,魏如兰的尖叫渐渐减弱,上下肢开始剧烈抽搐,这使得静脉注射变得更加困难。
顾不上那么多了,叶一柏果断地上前一把固定住魏如兰的手臂,“你们继续。”
“好……好的,叶大夫。”小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将针管推进去。
“芳芳,把魏如兰这几天的用药记录和基本体征数据拿来给我看看。”
“好。”芳芳应了一声,转身飞快地离开房间。
“哎呀!”门口传来了一个女子痛呼的声音,紧接着是芳芳的道歉声。
“没事没事,赶紧去忙。”
10毫克打进去了,但是魏如兰仍然紧闭双唇,阵挛还在持续。
“再等十分钟,如果不缓解,就需要插管处理。”
“好,叶大夫。”
“你们在干嘛?为什么对我妹妹这样?”一个带着焦急与愤怒的声音响起。
魏如雪因为弟弟的事情忧心忡忡,找遍了县城内外的中医,但得到的答复几乎一致——杨东这种情况不是人为可以改变的。一开始她还不相信,可是问来问去都是同样的说法,让魏如雪不得不接受现实。
想起前几天魏如兰异常的行为,心中不安,决定来沈家看看情况如何。谁知道刚到这里,便接到娟子打来的电话。娟子担心独自承担不了责任,才给家里打电话求援。没想到接电话的是魏如雪。
魏如兰的呼吸声愈发粗重,就像一个人睡得很沉时发出的呼噜声一样。叶一柏感觉到手下肌肉抽搐逐渐缓和下来,缓缓站直了身子。
“测一下她的生命体征。”
“好。”小莉放下针管,走上前去为魏如兰测量体温心跳血压等指标。
“药单还有检查报告单拿过来!”此时芳芳刚好拿着资料回来,递给了叶一柏。
“叶一柏!我在跟你说话呢!”见无人理睬自已,魏如雪忍不住再次提高了音量,并朝叶大夫这边走了几步。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识这个名字,在病房内的白色身影们纷纷抬头望了一眼这个情绪激动的女人,随后立刻收回视线重新投入到急救工作中去——毕竟现在魏如兰还没脱离危险期,大家丝毫不敢懈怠半分。
翻阅着手中的材料,叶一柏眉头越锁越紧。他之前的确对魏如兰使用的抗癫痫药物进行了调整,并采用了组合治疗的方式以降低耐药性,难道是因为药物种类或剂量不合适导致了这次病情反复?
“一起研究下原因。”一直默默观察整个施救过程的波恩教授此时也开口要求查阅相关文件。他对这位年轻的外科医生印象深刻:处变不惊、条理清晰、动作干净利落。心里不禁暗暗叹息,怎么这么好的苗子会被别人抢走了呢?
“女性,今年39岁。家族遗传癫痫病史,分娩之后首次发病。常年依赖安眠类药物控制症状。有过大量使用该类型药物试图自我了结生命的经历。最近正处于尝试戒断阶段。” 叶一柏向老师简单介绍起了患者的具体信息。
村口的大槐树下,叶一柏的话是对老波恩说的,但他旁边的魏如雪听得清清楚楚。什么是大量服用安眠药物自尽的历史?什么叫麻醉药上瘾?她因被叶一柏忽视而燃起的怒火顿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
“自杀!如兰曾经自杀过?”魏如雪惊愕地问道。
劳拉和一个小护士见魏如雪情绪激动,急忙上前劝阻,“这位家属,叶大夫和波大夫正在讨论病情,请您安静一下,或者咱们先出去吧。”
魏如雪本想反对,但瞥见叶一柏与那白发苍苍的老波恩面色沉重,低声交谈,两人先是用家乡话,随后改成了英文,语速飞快,让她听不太明白。
“叶大夫!病人又犯病了!”莉莉忽然大喊。
魏如雪听到声音,连忙看向魏如兰,只见她四肢抽搐,发出尖利的叫声,还伴随着小便失禁,黄色尿液迅速浸湿白色的垫子。魏如雪呆立片刻,不由得后退两步,瘫坐在旁边的床上。
当年,她的父亲也是如此。母亲和其他女眷说他是恶鬼缠身,把他关在屋内,外面贴满符咒。她和如兰躲在主人房不远处的柱子后面,听到越来越刺耳的叫声,如兰拉着她偷偷从后窗看父亲,同样地抽搐,黄色尿液从床上流到地上,彻底打破了父亲在她们心中的伟岸形象。没几天,他们的父亲就走了。
如兰,如兰,也会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