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的时候,云妡柔敏锐地察觉到韩修齐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仿佛时间在他脸上定格了一刹那,原本温和的笑容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韩修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有些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充斥着他的记忆。
“……”
“老婆子年纪大了,你们小年轻聊吧。”
杨婆婆见他真无恶意,便给他们主动留了空间,回屋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客栈里是一片狼藉呀!咳咳咳……三个随意找个地方大眼瞪小眼。
乌参江挑眉示意,似也知道为什么,转移话题道:“不说那个,不给我介绍介绍?!”
韩修齐定了定神,收拾好情绪,露出一个微笑,向乌参江介绍道:“这是云姑娘,我……那个是杨婆婆,客栈老板。”
乌参江的目光在云妡柔和韩修齐之间来回打量,心中暗自揣测两人的关系。
他拱手作揖,目光落在云妡柔身上思忖着,笑着说道:“原来如此,不过……只是朋友?!”
又是一阵慌乱,水杯被打翻了,韩修齐一阵咳嗽,乱了心神,羞红了脸。
“不过,难道不是云表妹吗?你就是小姑的女儿吧!”
韩修齐挑眉看着云妡柔,从旁拿起一杯茶水,淡定的喝了一口。
他来此之前就已经搞清楚了这边的情况,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是!但我们可不熟!什么南疆皇室之争,可跟我没关系。”
云妡柔话语之间毫不客气,本就是不认识的人,她又何必在乎,轻笑一声,抬眼笑道:“这位……生姜……乌公子,不妨说说来者何事?”
他既是知道的,那云妡柔自然没有要掩藏的意思,也没有要跟他攀亲的意思。
云妡柔手指不停的敲着桌角,等着他一步一步的解释,心里其实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父亲的事了。
“放心,我们的争斗与你无关,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乌参江挑眉看了一眼他,意味深长的道:“至于来此的目的,此事说来话长……”
韩修齐也从慌乱中缓过来,温润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的催促之意:“那就长话短说!!”
他也想起了刚刚云叔的事,只是他离开的早,虽在南疆漂泊了数年,如今也离开了近十个年头。
乌参江收起了玩味的脸,正经了起来。事情大概是这样的,自乌月王离世,南疆纷乱已久,如今大体以南蛮王和北幽王为两个派系,说白了就是两个兄弟相争。
若只是相争也就罢了,重点是北幽王竟然放出了某些‘傀’,美其名曰:北苍强大,为求自保。
本来就是泯灭人心炼制的东西,两王意见不同自然愈发相争。
“那我……父亲为何会变成‘傀’,不是说……‘傀’是蛊师么?!不是说是自幼培养的么?!”
云妡柔焦急的想知道这一切,知道父亲变成这样的缘由。
“中原都传,我们南疆的‘傀’就是蛊师,自幼培养,其实‘傀’只是一种叫法,所有受到傀儡蛊控制的人,就可以成为‘傀’,至于蛊虫也分控蛊和毒蛊。”
傀儡蛊、失心蛊、阴阳子母蛊这种让人失了本心,无情无义,无意识的蛊属于控制类的蛊术。
蚀心蛊、血蛊、化血蛊这种让人痛苦万分,饱受折磨的蛊属于毒蛊范畴。
还有一些无害的小蛊术,像隐蛊、困蛊、爆裂蛊等就是些伤害性不大的蛊。
甚至还有一些南疆皇族的秘辛,分类反正是很多的,一时半会说不完。
乌参江大概解释了一下,然后想了想刚才的那些人道:“像刚刚那样的,应该是中了控制类蛊术,具体哪种就不知道了。”
“所以,怎么样才能救他?!难道要去苗疆?!”
韩修齐思索着,直截了当的问他,急于知道救人的法子。
他这副并不知情的样子,倒是让乌参江大吃一惊。
乌参江想了想他查到的一些情报,忍不住的问韩修齐道:“你……不知道!?这是他和北幽王的交易,放过你和他妻子,他做北幽王的傀儡。”
“所以能救他的法子,估计只有北幽王知道了。”
乌参江无奈的摊摊手,他要是有办法,那南疆两王就不会相争许久了。再说,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他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呢!?
我母亲!?她还活着?!
这信息量有点大,云妡柔心跳加速,看这样子母亲可能还活着,一时间激动不已。
乌参江震惊的看着韩修齐,确信他是真不知道之后,心里沉了沉,不禁担忧起来暗道:他的分魂症越来越严重了。
"云叔!难道说……他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想要救我吗?!"
韩修齐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愣住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让韩修齐感到茫然失措。他努力回忆起与云叔相处的点点滴滴,但脑海中的记忆却变得模糊不清。
此刻,他越想越觉得模糊,他的记忆……出现……混乱……一阵铃响,好像做了什么?!什么?!
一个女子的声音,冰冷刺骨:“屠了满城,一个不留!”
“杀了他,杀了他,他是个杀人恶魔……”
“快跑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个孩子……他是怪物,他是怪物……”
“娘亲~娘亲我好害怕……娘……”
“艹,他不知道疼么!?真的是人么!?”
痛苦的嘶喊声,兵器相交的划过长空……乌云密布,片刻间,整个城池沦为地狱,黑白不分……
这些尘封的记忆充斥着他的脑壳,那些凄惨的叫喊声,就好似在他的耳前飘荡。
血,都是血,满城的鲜血,残肢遗骸遍布各地,惨不忍睹。
最后……是谁?是谁?是谁在杀人?!好像……是个孩子……
韩修齐痛苦地捂住脑袋,脸色苍白,喘着粗气,整个人都是不对劲的。
云妡柔还没从那些信息里缓过来,急忙上前扶住他,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以前从来不是这样呀!云妡柔继承的记忆里,并没有提到他有这样的症状呀!
乌参江若有所思地看着韩修齐,见他状态不对,银针刺穴,内力运转过身,稳住了他的状态。
时过半晌,他虽是额上有汗,但好在情况已经稳定。
“他这是分魂症发作了。云姑娘,看样子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其实是北苍皇帝的第三子。”
乌参江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想起什么似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云妡柔惊讶地看着韩修齐,她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分魂症?北苍三皇子?这可如何是好啊……怎样做才能治好他呢?!”云妡柔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之中满是忧虑之色。
她心急如焚地喃喃自语着,信息量一时也太大了!!
他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阴差阳错流落到南疆的吧,那岂不是和她很像?由此看来,两个人身上多少都有秘密。
“估计只有找到源头,才能治好?!又或者……”
乌参江面色沉重,想起一些传闻,以及古籍上的记载,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又或者根本治不好,反而会更加严重,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起当年遇到他的样子,乌什江心情越发沉重起来,仿佛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巨石。
比起‘他’来,乌参江还是很喜欢韩修齐。
【叮咚,支线一:南疆之行(救父救母,蛊虫真相。)】
这是支线任务?!那看来,必须要去一趟南疆了。
“既然如此,看来我们必须去南疆一次了。”
不等她多说,乌参江一愣,支支吾吾的说道:“只是……他……最好还是不要回去……”
此时,韩修齐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云妡柔担心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我没事,不用担心。”韩修齐强打起精神,苍白着脸色,问道:“我的病状不要紧,乌兄,关于云叔和乌姨目前的状况,你知道多少?”
他都听到了!?想来也是的!
“你明知道……还要去南疆?!看来,罢了!”
乌参江叹了口气,缓缓讲述了这些年知道的事。乌月王当年组建官家的‘傀’,纯粹就是为了实现某些难以完成的蛊术。
可如今,他已然病逝,北幽王实施暴政,蛊术更是害人为乐,建了一个地宫专门养蛊,以活人为实验,可能……关押了上百人不止。
若他们想要去找到解‘傀’之法,可能只能从地宫下手,能轻松些。
“……”
云妡柔听完,眉头紧锁,思忖着法子。
“既如此,我们明日就启程!”韩修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
他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手背,仿佛在给予她无尽的力量和勇气。
那眼神充满了宠溺与关怀,的声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宛如一阵春风拂面般温暖人心。
“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有我在你身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能共同面对。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把她们救回来。”
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来自他内心深处的坚定与执着。她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们一定要找到解救父亲的方法!”云妡柔握紧拳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如银盘般的月亮爬上了柳树的枝头。
微风轻拂着柳枝,柳叶沙沙作响,与风的低语交织成一曲优美的旋律。
月光洒落在大地上,给周围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银纱,宛如梦幻之境。
各自回屋的几人没了声响,夜里都安静了。
“你确定不回去么?!我这才除了来看看你,父王还叫我出使北苍,明日……我就要启程去苍炎城了。”
临走前,乌参江还是到他房里问了问他,韩修齐低头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回他说道:“李惟杨已经死了,不回去了!”
活着的,只有韩修齐!!
“……”
真的回不去了呢?!
再抬眼时,韩修齐脸上带着释怀的笑,眼里闪烁着星光,这样的他明媚温顺,轻松自在。
是以往从未见过的,这个样子的他,乌参江多年后都依旧记得。
多年后,仍会感慨,这样的人,该是天生就该待在江湖,而不是困在朝堂。
“我要去南疆,这次我们要救云叔他们回来。”
“哪怕……哪怕是放出那个他!?也在所不惜!?”
“对,哪怕是放出那个‘人’,至少……”
韩修齐捏了捏手中的银针,目光坚定。
至少能救他们,能让她开心,能报答云叔的恩情。
此次,他……意已决!!
乌参江张了张嘴,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换了话:“这首曲子,你会喜欢的。没事多练练,发疯的时候,兴许还有些救。”
接着甩手就是一本曲谱,这次本来就是送这个的。
“多谢你了。”
韩修齐接过谱子,郑重的施了一礼,目光落在快要落灰的血玉笛上。
玉笛极为精致,但终究还是落了灰。
“啰嗦,你多保重,见你记忆不全,分魂症似乎更严重了,别死了!”
乌参江背过身去,不曾再看他一眼,摆摆手说完就回屋去了。
但愿这人能平安回来吧,要是换成了那一个,他可真的会不习惯呢。
“没事的,反正我不记得的,‘他’都记得。”
韩修齐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心态是真的不错,这种情况下都能笑得出来。
将玉笛拿在手里,顺手开了窗,风过发梢,想了想已经许久不曾吹笛,这些年光顾着学医了,笛子倒是不曾用过。
客栈里,夜里吹风的可不止他一人,客栈外的庭院中,一棵古老的柳树随风摇曳,柳枝轻轻摆动,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