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算起来,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五六天之久。
而与此同时,从京城之中也传来了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女帝平安归城了。
“哼!果不其然啊,这两日里,由于他们始终找不到我的踪迹,竟然胆敢让那个名叫陌柳的女子来充当我的替身!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云妡柔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不屑,她眉头紧皱着,双眸闪烁着怒火,显然对这件事情极为不满。
说罢便将手中的信件一扔,这是翰志刚刚送进来的消息,不仅如此还有监察司的消息。
据说,昨日一早,失踪的女帝突然回宫,重要的是任左丞派人找到的,一路护送着‘女帝’送回来。
听说那时,‘女帝’身上受了重伤,坐着马车回得皇城,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了皇宫大门。
众大臣惊喜交加,纷纷跪地迎接女帝归来,然全程不曾见过女帝,只是听见女帝威严地声音:“朕无事,众爱卿不必担忧。”
接着,任左丞便挡住了其他人,面露喜色的说个不停,涛涛不绝的言道:“女帝身上有伤,那陌柳竟是刺客,伤及了女帝,幸得女帝落入水中后顺流而下,漂到一处岸边,被一渔民所救。”
后来,经过几天的休养,女帝身体好了些,任左丞也是偶然间发现的女帝,便将女帝接回宫中。
“如此便好,女帝平安,乃我永昌之福。”邬哲思摸着胡须,说着欣然接受,还写了折子请求加封尚书左丞为正三品中书令。
这女帝竟也直接应了,众人看着皆是一阵眼热,但梁家兄妹察觉到了不对。
且说一来他们都见不到人也就罢了,二来连那李家众多水军都未曾找到人,竟然任左丞找到了?!
重要的是女帝并没有召见他们兄妹,这和她之前吩咐的确实多有不符,如此便知此女帝非彼女帝。
今日梁松青也进言说:“即使如此,那家渔民人也是有功。既是救了陛下,自当奖赏封官才是。”
女帝却迟迟不应,只说那人得了银钱便已经知足,可见渔夫真假有待考究。
而后他们又以女帝已然归来,其他皆可待女帝伤好再讨论为由,堵着朝中悠悠众口。
“别气,吃颗葡萄压压惊,我都剥好了。”闻笙闲听着神情也无甚变化,只顾着给云妡柔剥葡萄皮,一颗颗圆润的果肉就那么放在碗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云妡柔小嘴微微一抿,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满,但又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她的目光落在那一碗晶莹剔透的葡萄上,然后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拿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
“还不错,衍之葡萄剥的甚好,甚是贤惠,朕喜欢。”葡萄的甜美滋味瞬间弥漫开来,让她原本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衍之是闻笙闲的字,昨日夜里非要她改了称呼,摸了她近半个时辰,说是私下没人的话就叫他的字,显得特殊些。
闻笙闲听着她的反应,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他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将更多的葡萄剥皮,放入碗中,等待着云妡柔的下一次品尝。
“不必着急,钓鱼要慢慢的钓,如今只是刚刚开始,他们都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此刻,他们让任左丞出头,自已落得个干净,就算现在收网也捞不到多大的鱼。”
只见他不动声色的分析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剥皮的速度似是丝毫不受眼睛失明的影响。
“朕知道,罢了,在你面前我总是不愿意自称朕。”云妡柔说着又当即改了称呼,思忖了片刻。
“现在动手,最多只能罚了那任左丞,其余的顶多一个失察之罪。况且他们未曾见到我的尸身,说不好也在引我现身,将陌柳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说不好就是他们的算计,而云妡柔她们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要将他们彻底扳倒,否则后患无穷。
“远宁长大了沉得住气了,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邬家大公子和周家的那个偷摸在花楼会面了。”
闻笙闲甚是欣慰的称赞着,将她未醒之时翰逸寄来的消息告诉她。
“周柯掿和邬司昐?他们两个竟然混到一起了!?”云妡柔一边享受着葡萄的美味,一边偷偷观察着闻笙闲。
此刻竟也不好发火,冷静一二他才再道:“这两家一个有钱一个有权,凑到一起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说着,云妡柔面色一沉,想着这周家到底也是不安分了,周家与旁的世家不同,他们求的是皇商的位置,官职大小倒是无所谓。
“应该不会,他们暗中合谋最多就只有钱,大规模招兵买马光凭他们是做不到的。”
闻笙闲想着大概是邬家缺钱了,毕竟维系那么多官员关系也是很费钱的,就凭他的那点俸禄可不一定够。
他们若是贪心够大,拉拢多少官员都是觉得不够的,自是会有缺钱的时候。那么他们就必定是干净不了的,自然也是有把柄的,那他们就有机会。
“那陌柳在宫中四处翻寻,想来是想找到监察司的信物。我倒是不怕她能翻出什么浪来,反正有人盯着她,她也寻不到想要的东西。”
云妡柔并不担心她找到什么,毕竟她一早就吩咐了鎏织收集证据,一个陌柳根本不足为惧。
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云妡柔蹙着眉头,想起来狸黎脑海中传来的消息,又说道:“邬家那边?!派人出京了,我的线人传信说,他们是去找了我的母后。”
狸黎确实不在她身边,而是躲在了邬家府衙里‘打探’消息,但她们主仆二人依旧可以在脑海中交流,有什么动静可以直接告诉她。
闻笙闲手上动作一滞,他竟是不知远安何时有了暗线传信?!分明时刻与他在一起的,他们不曾分离过。
“咳咳咳……我想请衍之帮我个忙,我要做一盏水上漂的花灯,放在碧溪江畔,自会有人明白我的意思。”
云妡柔想着定要派人去查邬家背后的动静,这监察司一直藏在暗处,他们也该出现了。
“好。”闻笙闲欣然答应,并未多问,她定然也是有自已的消息来源,这点他不该多问。
云妡柔瞧着他专注的剥皮,问也不问一句,这人还真是细心让她感到温暖,他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更是让她的心弦轻轻颤动。
这几日,闻笙闲总是热衷于喂她吃东西,仿佛这是一种独特的乐趣,她都觉得自已重了些。
“来,张嘴?!”云妡柔将剥好的葡萄喂到他嘴里,声音中带着低笑问道:“好吃吗?”
“嗯。”闻笙闲下意识的侧头转向她,抿了抿唇,低沉的声音变得有些暖意:“这葡萄不酸,是甜的。”
云妡柔右手勾起他的下巴,大胆的凑近他,眼眉一挑,笑得有几分的轻佻:“那……这个甜么?!”
言罢,云妡柔主动吻上他的唇,吻得浅尝辄止,只是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轻轻的吮吸他的唇瓣。
他那手中未曾剥完皮的葡萄掉到地上,闻笙闲只片刻便慌了神,他眼前看不见,但唇上的香甜感却是被放大了,竟然他一时忘了呼吸。
直至云妡柔松开,闻笙闲稍稍喘息着,略微激动的声音答道:“甜!”
可有些东西是会上瘾的,这种程度的吻,只能惹得他心里痒痒。
闻笙闲一把揽过她的腰,稍稍用力将她按在自已怀里,喑哑的声音委屈巴巴的说道:“你欺负我瞧不见,欺负我眼睛不好!”
说罢,似是下意识的想摸到她的下颚,却由于看不见胡乱的游走,反倒是惹得他自已喉间咽了咽。
“是呀,我就是欺负你,我不光是欺负你看不见。我还想把你‘娶’回家欺负,不知衍之是嫁还是不嫁!?”
云妡柔笑着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送上自已的薄唇,片刻即离,他却是不愿,甚至是反客为主。
下意识的加深了这个吻,待到两人都呼吸不畅了,云妡柔三番四次的双手摩挲着他的胸膛,无力拍打着,他才松了手。
“当然,想娶我,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可以。”
闻笙闲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肉眼可见的欣喜,此番言论倒是比她还‘恨嫁’。
……
“公子,他们……他们这样,孤男寡女,在二层屋子待了好些日子了,同吃同住的,这这……要告诉老爷夫人吗?”
翰逸爬在屋檐底下,偷偷关注着里面的动静,侧身问着同样姿势的翰志。
“……”翰志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看着他道:“这还用说,这么久了,我写的信都快到老爷夫人手里了,你这才想起来问?!”
现在才想起来问,不觉得太晚了吗?!大哥你的反应有点慢呀!?
翰逸一整个惊呆了,怔怔的开口问道:“不是?你怎么动作那么快?!我们是公子的侍从,公子都没发话,我们怎么能擅自做主?!”
这不是不合规矩吗?!公子要是生气可怎么办?!他可不想被罚!!
“笨呀!公子和陛下两人说不好都……要谈婚论嫁了,这要是没个长辈知道怎么行?!公子要是嫁女帝,那嫁妆不得备好呀?!”
他怎么遇上个这么笨的搭档?!还是得看他的,不然公子的嫁妆可怎么整呀!?
“我们虽是公子侍从,可这事老爷夫人迟早要知道,若是他们最后一个知道,那不得生气呀!?”
所以作为最贴心的侍从,他们必须要有合格的敏锐力,不然怎么服侍公子!?
“走吧,快起准备制花灯吧,不然公子该生气了。”
说罢,翰志看一眼一旁的翰逸,一把拽过他,两人这便准备材料去了。
……
又是一日,夜里雨终还是停了,皇城之外水面上黑漆漆,什么都瞧不见的碧溪江上,只有一只花灯孤零零的漂着。
一艘孤舟上有一半大不小的少年嘴里叼着芦苇,背上背着一个铁制的镰刀,瞧见那花灯便捡起来。
半晌之后,他才回头看着身后的一群人,身后船只上少说也有十来个人。
“女帝下令了,是时候去玢州一趟了,还有那件事也一并去办吧。”
那少年是这一代监察司最年轻的首领俞乐淮,年仅十六岁,便已经是整个监察司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世人都以为监察司是一支军队或死侍,他们躲在暗处随时取人性命,其实他们是一群江湖人士。
他们是永昌初建时民间自发组成的组织,平日里就养鱼捕鱼,只有用特殊的方式才能聚集。
俞乐淮身后之人领命散去,他们藏于民间,藏于长夜,他们终将完成任务,回归养鱼捕鱼的生活。
邬家府邸,夜已经深了,偶有巡逻的人带着灯笼走过,院中灯火依旧,时而还能听见外面打更的声音。
一只小猫爬在屋檐之上,那可不就是狸黎奉命来监视邬家。
只见它那双灵动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静。
微风拂过,吹动着它耳边的细毛,也让它看起来越发机灵可爱。
“司昐,周家的小狐狸上钩了没?!”邬哲思看着与几位大臣来往的书信,苍老的声音问着。
邬司昐摇摇头,站在父亲面前,骂骂咧咧的喊着,道:“他们不肯参与,说他们周家不需要高官,装什么清高!!哼!”
“要是真这么干净,怎么会如此有钱?!还好他们识相,该少我们的钱一分不少。”
若是他们敢耍心眼子,定要他们的生意再也做不下去!!
“女帝的尸身还没找到!?到底能去哪呢?!不找到她的尸骨,总是觉不安心呐。”邬哲思蹙着眉头,始终觉得不亲眼看见她的尸体,就无法安心。
只见邬司昐微微皱起眉头,轻启朱唇说道:“父亲您多虑了,说不准早就喂鱼了,哪里还找得到!?”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对父亲的担忧感到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