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见李世民麻不麻,那李承乾肯定是有点发麻。
但毕竟是在儿子面前,当老子的怎么着也得维护一下高大的形象。
“走吧,莫要让你阿翁等急了。”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对李象说道。
李象暗自在心中吐槽,便宜老爹啊,你的心虚就算是傻子都能感觉出来……
御前打配合,这队友心里没底可不行。
于是,李象便给李承乾打了一针鸡血:“阿耶放心,一切有儿子在!”
嗯,《一切有儿子在》。
李承乾大为感动,一双手紧紧地按着李象的胳膊,无语凝噎。
二人走出承恩殿后,李象对着跟他过来的小内侍招招手。
内侍名叫福宝,是伴着李象一起长大的,算是知根知底的。
“去把我书桌上的东西拿着,往立政殿那边送。”李象嘱咐道。
福宝应命而去,跑得好似一阵风。
李承乾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直到福宝离开,他才问道:“象儿这是?”
“阿耶放心,你我父子有她庇佑,定会高枕无忧!”李象斩钉截铁地说道。
福宝的速度也不算慢,李承乾与李象乘着肩舆走到虔化门的时候,福宝便呼哧带喘地追了过来。
李象接过福宝呈上来的卷轴,交给了李承乾。
并没有时间展开去看,一行已经到了立政殿的门口。
“若是一会儿阿翁追阿耶追的急了,阿耶便将这卷轴掉在地上就好。”李象嘱咐道:“记住哈阿耶,一定要不经意。”
“为父省得。”
李承乾答应的同时,心里还在嘀咕,为什么你阿翁会追打我?
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内侍见到二人从肩舆上下来的时候,便宣召让二人进去。
李象深吸一口气,心里忽然有一点紧张。
妈的,这么快就见到我爷爷了?
李·太原公子·秦王·天策上将·太宗·天可汗·世民?
眼角余光见到李承乾正跛着脚往殿内走,李象连忙上前,搀扶住李承乾。
拾级而上,进入殿内。
李象偷偷抬头,见到张玄素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李世民坐在一张云纹锦墩上,正对着进入殿内的父子二人怒目而视。
凭心而论,光从相貌上来看,这位大唐的太宗陛下似乎就是为“龙凤之姿,天日之表”这八个字而生的。
大丈夫当如是也!李象的心中忽然划过这么一句话。
“臣见过陛下。”
李承乾躬身一礼。
大唐还没那么多规矩,现在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再加上李承乾本就腿脚不便,还用不着跪下。
但李象就不一样了,他立刻跪在地上:“孙儿李象,见过阿翁!”
一上来,李象就先把亲近的称呼坐实,即便李世民也没怎么见过他。
“起来吧。”李世民甩甩褐色的衮服袍袖,声音淡漠。
二人立刻平身,没等站好,李世民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说吧,太子,为何教唆李象对抗左庶子?”
李承乾哼了一声,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圣人心中早有定论,何必问我?”
李象听了便宜老爹的话,不禁心里一突。
他想开口争辩,却又不得不顾及礼数。
好在李世民见李承乾又是那副死样子,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李象的身上。
对于这个大孙子,李世民倒也并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
想来也是,一年都见不到一两次,又何来的喜欢呢?
“李象,今日是你胡闹在先,给左庶子赔个不是。”
李世民的想法也很简单,这大孙子对着堂堂东宫属官舞刀弄枪,这事儿若是让外臣知道,肯定要狠狠参奏一番。莫不如定上一个小儿胡闹,将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这句胡闹,张玄素显然是不满意,李象更不满意。
“陛下!”张玄素立刻站出来,眼泪纵横地说道:“太子狂悖,不能纳谏,甚至教唆孺子辱骂于臣,臣断不能受此辱,请乞骸骨!”
李承乾握手成拳,死死地攥着。
他怨毒地看着张玄素,恨不得扑上去把他大卸八块。
然而他只是这么想,可李象却这么做了。
“张玄素!我入你娘!”
李象一个鱼跃,飞扑上去对着张玄素的眼睛就是一记电炮。
李世民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大孙子竟然这么特么勇,竟然敢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飞扑上去殴打东宫属官。
惊愕半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怒吼一声:“放肆!”
李世民呵斥过后,立刻有内侍上前,将李象从张玄素的身上揭了下来。
李象被控制住,兀自忿声怒骂:“张玄素!你这狗才!当着我这个做儿子的面,毫不留情辱骂我父,现在又来我阿翁面前颠倒黑白,搅弄是非,离间天家骨肉!我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
“李象!”
李世民一声怒吼,“你放肆!”
李承乾呆滞地看着他那突发奇勇的儿子,他是万万没想到,到了李世民的面前,这孩子也竟敢这么放肆。
随后,便是一阵感动。
为了维护我这个父亲,这孩子竟然……
“孙儿放肆?”
李象仰天长笑,戟指张玄素:“这张玄素又何尝不放肆!他关起门来,对我父进谏也就算了,他竟敢当着孙儿的面,辱骂孙儿的父亲是桀纣!是杨广!是虎父犬子!还当着孙儿的面诅咒我大唐将要亡在我父的手里!”
“这已经不是进谏了!这是辱骂!若是有人当着您的面,如此辱骂高祖,您又当如何?孙儿当时便与此獠说过,父之雠,弗与共戴天!难道阿翁连孙儿为父报仇都不能容许,要做一个昏君不成!”
“朕怎么就是昏君了!”
李世民只感觉被李象气得脑子一阵发昏。
“鄙语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暗者,昏也!”李象梗着脖子,分毫不让地看着李世民:“而今圣人偏信小人离间骨肉,如何不是昏君!”
“你!”李世民半晌没说出话来。
李象仍旧在输出:“正所谓‘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朝中如今已有魏太师这位人镜,已得诤臣!孙儿愿做这个诤子!以免我天家有骨肉离散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