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宋隐,而是盯着宋隐的眼睛,反问道:“王爷钟情的是想象中的我,还是从前的我,亦或是子莹的皮囊?”
霎时间,宋隐脑海中闪过一幕幕身影,是从前那个定国公府中的姑娘。
他顿了顿,没有作声,于景有些失望,故作轻松道:“多谢王爷今天告诉我这些,以后……”
话还没说完,鼻腔中钻入了宋隐身上淡淡的清香,耳边是宋隐的声音:“以后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于景还没有反应过来,此刻他已伸出臂弯拥着自已。她能感受到宋隐慌乱的心跳,宋隐也能触碰到她急促的呼吸。
宋隐的拥抱很轻,却能切实地感受到温暖和支撑,它没有一丝禁锢,撤一步就能划清界限。它不是宋隐张开的羽翼,要将于景揉进自已的怀中,化为一体,而是宋隐张开的邀请,告诉于景,若是你愿意再进一步,我就在这里等你。
于景没有迟疑,踮起脚附和着宋隐的拥抱。
宋隐没有忘记于景方才的问题,坚定道:“从前的宋隐钟情的是想象中的于景,此刻的宋隐,倾心的是此时此刻的于景。”
“我对赵姑娘没有他想。若你变成的是侍女、村妇也好,若是能够相识,我也会动情。”
于景听罢,莞尔一笑,说:“要是成了村妇,王爷可见不着我了。”
宋隐将于景抱得更紧了些,笑道:“要是那样,我可能要花些时间才能找到你。”
确定了心意的于景觉察到了东风的讯息,喻绾秋也从肃杀中窥见了于景眉间的春色。
赵府中,双喜临门。
孙姨娘快要临盆了,贤妃娘娘的胎也安稳了。近日有内侍来传,允许家人进宫探视。一切依照旧例,探视的人是薛夫人这位五品诰命。
花姨娘笑着说自已要在府中照看待产的孙姨娘,又要预备着这个那个,也掩盖不了满脸的无奈。
“姨娘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娘娘拉扯大,到头来倒是让别人风光了!”小霄噘着嘴给花姨娘抱不平。
“这次就奇了,咱们娘娘倒是也召见了二姑娘入宫。”一个不懂眼色的小丫头说道。
花姨娘白了一眼小丫头,将其打发走,嗔怪小霄道:“一天天的多少大米饭都塞不住你那张臭嘴,整天嘚吧嘚吧的!”
“她母女出风头就出去!还不是仗着我养的大姑娘!这赵家内宅如今还是我当家!我以后有的是出风头的机会!”
小霄撇撇嘴,附和了几句,又奉承道:“娘娘有孕了,保不齐是个皇子,那以后可有的荣华富贵可享呢!”
花姨娘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我就求着菩萨让我的大姑娘生出个孩子,在宫中有个依靠就满足了。”
说罢,叹了口气,将绣了好了的小肚兜、小帽子、小袜子摩挲了又摩挲,齐齐地放进盒子里,笑道:“等会儿呀,我再绣些,她们进宫的时候还能多绣出几样呢!到时候一起带去给娘娘。”
宫苑森森,起了个大早的于景是第一次入宫,但是子莹从小就是公主伴读,因此只能格外小心,丝毫不敢露怯。
从前宫中赐宴,于景是有机会入宫的,可巧偷偷舞弄兵器时受伤了,于是她母亲并只带了于薇入宫。
也就是那一次宴上,皇上指了于薇,又叫了宋显允,笑呵呵地就要赐婚,于薇并回了皇上,说自已年岁尚小,不敢逾过姐姐的次序去。最后皇上笑着大笔一挥,将在家中养伤的自已和宋显允赐了婚。
“夫人,前面按规矩是要咱们走两步了。”
内侍的话拉回了于景的思绪,马车外是一片肃静的宫墙。
薛夫人笑回道:“有劳公公了。”
母女二人下了马车,薛夫人从荷包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到领头的公公面前,笑道:“劳烦公公一回,公公别嫌少,拿去喝两盏茶。”
内侍弯腰谢过,指着前面的宫苑笑道:“关雎宫不远,前面拐个两个弯就到啦。哟……夫人、小姐当心脚下……”
正殷勤着,忽然远远瞧见一群人迎面走来。
前面引路的内侍直起身子一瞧,“哎哟”了一声,道:“可不巧了!前面像是二皇子来了。咱们得避一避。”
于景不知道从前子莹见没有见过这位二皇子,当心露馅,低着头避退到墙根处。
人群靠近,引路的内侍行礼,对面年轻的声音问:“公公这是当着什么差事了?”
“回二殿下,是奉命接了贤妃娘娘母家人进宫探视。”
话引到了这里,薛夫人和于景又朝着二皇子行了礼。
二皇子宋祁乃先皇后所出,身份贵重。
二皇子一歪脑袋,注意到了角落里的于景,笑道:“赵姑娘,别来无恙啊。这么几年不见,姑娘长高了不少了。”
于景心头一紧,上前一步,回道:“臣女见过殿下。能沐泽皇家恩泽,臣女不胜感激。”
对面的二皇子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从随从捧着的木匣子里抽出一张立轴,朝着于景一展,笑道:“赵姑娘素有才名,本宫听闻姑娘前些日子在闺阁中设宴对秋菊作诗,很是雅致,可惜此时宫中没有菊花,不如姑娘瞧一瞧这一幅《菊从双雀图》,可还有些趣味?”
于景听罢,松了口气,幸亏二皇子说的是画,要是掏出一个笛、一张琴来,自已非得露馅不可。
林牧说宋隐弹琴最好,得找个机会品鉴一番。
想到宋隐,于景眼角带笑,抬起头,转向那画,笑道:“赵昌擅作花鸟,又循自然灵巧,画作虽然栩栩如生,却丝毫不矫揉造作。殿下手上这画用色清雅,笔触细腻,秋菊柔而不妖,神形具备,此画风清丽祥和,适宜点缀萧瑟时节。”
“赵姑娘喜欢秋菊?”宋祁笑问。
于景不假思索,回道:“臣女喜欢蔷薇。”
宋祁听罢蔼然一笑,卷起卷轴放入匣内,递给旁边的内侍道:“眼下春风未生,尚有萧瑟,那本宫就将此画赠与赵姑娘,为姑娘书房小小点缀一番了。”
“至于蔷薇,名家少有入画,”宋祁眉头微蹙,转而笑向于景道:“要是赵姑娘喜欢赵昌的画,本宫可以让他再作。”
于景不在乎谁的画,只期望眼前的二皇子别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