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景抬眼,往边上的软枕上一靠,笑道:“我输了。”
“姐姐我……我实在是懦弱……”喻绾秋双眸含泪,“那一日在广平郡王别院,红艳妹妹的事……我包庇了没有说。”
倒也不用喻绾秋挑明,于景能想明白她所指。
于景递过帕子,替喻绾秋擦过眼泪,“妹妹聪慧,许多事情一看就明白。如今妹妹和红艳妹妹都在这里,别人怎么看我们都是一体的。”
“但是,说一句不怕妹妹恼的话,说到底,红艳妹妹姓喻,妹妹你也姓喻,许多事情她做了被有心的人传了也会成了妹妹做的,长此以往,别人少不得将你和红艳混为一谈。”
喻绾秋若有所思,半晌才释然道:“谢谢二姐姐教诲。原是我糊涂了。这大京样样都好,知书识礼的闺秀众多不说,而且个个花容月貌。我眼瞧着二姐姐才貌出众,连广平郡王也另眼相待,我自愧不如。”
“说句私心的话,我叫了红艳妹妹来,其实不过也是当她是个比较,想着有她这么托底,我也不至于太过晦暗。”喻绾秋面有羞愧。
见喻绾秋坦诚,竟愿意对自已说这些,于景也卸下了防备。
“绾秋,你是太过心细,又心思太沉了。”
喻绾秋垂下头,于景反握住她微凉的手,劝慰道:“你是聪慧的人,不必妄自菲薄。且不说你知书识礼,就连你能在老太太身边侍奉这么久,我并知道你是沉得住性子的。”
“至于皮囊,我不敢说全无用处,但是到底是表面,内里良善才是一个人最紧要的。我今儿也向你坦言,我对红艳确实颇有不满,倒不是为她不肯读书或者说容貌有缺,实在是她心思不用在正经事上。”
一席话说得喻绾秋又滴下眼泪,断断续续的向于景讲了许多在家时的难处,于景也感伤流泪。
“你孤苦无依是该为自已筹谋打算,”于景捏着帕子替喻绾秋拭去眼泪,“你既有这份向上的心很好,只是万事要自已明白。”
“姐姐愿意劝我这些,我感激不尽。红艳那边我会求了老太太送回去,不过我私心想着再教化她些时日。”
“不过 ,”于景若有所思,“临走时,若是广平郡王府还愿意再见,我们一同去给林姑娘致歉。”
喻绾秋虽有迟疑,还是点头同意了,又说:
“对了,听闻报恩寺求签最是灵验,姐姐明天愿不愿陪我去一趟?”
“也好。”
待散时,已近三更。
翌日,于景匆忙起身时,喻家姐妹已等在屋中了。
喻绾秋面色憔悴,精神却足,喻红艳怏怏地跟在她身边,倒也安分。
“姐姐慢慢梳洗,我已经和夫人说过了我们三个今儿去报恩寺求签,她应允了。”
于景在里屋匆忙答应着。
“说好了的,又带上那一位。”扶翠悄声嘀咕。
“少说几句吧。”于景摆手,又问,“庭桉在不在家?”
“庭哥儿一早就骑着马儿出去了。”
梳洗罢,几人用了早饭才从府里出发。
秋风渐添了寒意,报恩寺香火正盛。三人求签进香也算顺利,喻红艳最不喜欢和容貌姣好的人出门,催着回府。
昨晚上和喻绾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景早疲累得有些恍惚了。
见喻绾秋虽然疲惫,但兴头未尽,不舍秋色,于景笑道:“回去的路上可以让小厮将赶车慢一些,咱们慢慢看!”
薛夫人从喻老太太处听说,再过三五日就送了喻红艳回青州老家,高兴极了,特意将自已的马车给喻家姐妹同坐,嘱咐几人早些回府。
这马车喻红艳艳羡已久,来的一路上她都饶有兴致摩挲欣赏。
正当于景和喻绾秋说话间,喻红艳指着一棵早已掉光了叶子的柿子树笑道:“快看!那边有两只麻雀争柿子吃打起来了!”
一行人抬头顺势望去,眯着眼睛看了许久也看不清。
扶翠打趣道:“豁!喻二姑娘这个莫不是千里眼吧。”
“那是,我不仅眼睛好,耳朵也好!”喻红艳表情得意,“我又不像姐姐们都一样喜欢读书写字,也不像你们一样时常做针线活计,眼睛可亮堂了,什么都看得见,什么嚼舌根的话也听得见!”
于景听得出喻红艳话里讥讽,懒得搭理,挽着喻绾秋一路赏着秋色下山了。
喻绾秋扫了一眼喻红艳,道:“既然妹妹这样,我和二姐姐同坐一辆马车,你独自坐了大的去。”
许是昨夜睡得太晚,于景和喻绾秋上车不久就各自睡着了。
猝然间,于景忽惊醒,一阵马儿的嘶鸣声突然传来,随后是一声短促的呼喊。
于景忽觉全身一紧,掀了帘子,喝住了小厮。
此时,仍身处郊外。
“你听!”于景望着不远处的树林里,“那边像是有人坠马了!”
小厮本在懒洋洋地赶车,脑子里只有“咯吱咯吱”的车轴转动的声音,哪里会注意道边的动静。
“姑娘,没……没有吧!”小嘶勒住了马。
“姐姐怎么了?”喻绾秋略带睡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像是有人坠马了,”于景回身,“那边林子边有条小道。”
说罢,于景脑海中忽然闪过刚才的马鸣和人的呼叫,喃喃道:“那声音像是庭桉的!”
瞧着于景就要跳下马车,忽见喻红艳走了过来,口中问道:“二姐姐怎么停住了?时辰可不早了,夫人交代了让早些回去的!”
于景径自跳下马车,口中道:“那边坠马的像是庭桉!我得过去瞧瞧。”
说罢,自已招呼了小厮便要拉着从后边车里跑来的扶翠就要跑过去。
“二姐姐睡迷糊了吧。”喻红艳一把拉住了于景的手臂,望着于景睁的睡眼,继续说,“我醒着都没听见动静,二姐姐像是做梦了?”
“不,放开我,我听见声音了!”于景挣脱着要走。
喻红艳拉住不放,脸上也有了不耐烦,说,“哎呀,那不是庭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