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带了姑娘来!”赵寂怒不可遏的声音呼啸而出。
花姨娘闻言,知今日又有热闹可看,摇着腰枝随着薛夫人和于景进了厅。
厅内,赵寂怒不可遏,王姨娘正立在一边,小厮阿程跪在地上。
“你,”赵寂指着薛夫人,又指着几个姨娘道:“你们都出去!”
薛夫人和几个姨娘退出厅内。
赵寂喘着粗气,将手指向于景,怒道:“你!你女扮男装除了去过报恩寺还去过哪里?”
于景进来见了阿程跪在地上,就已猜出了几分,王姨娘想必添油加醋说了许多。
女扮男装出门去自已不怕,可是让阿程出去败坏自已名声的事情,自已可不好解释。
于景咬着牙齿,仍旧不言语。
“哐当”又一只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还不快交代了!”赵寂宽厚的手掌将桌面拍得“哐哐”作响。
“你身边的那些丫鬟伺候不好,也该拉出去打死!”
赵寂气急败坏,吓得跪在地上的阿程浑身哆嗦,将头垂得更低。
“父亲,您先让阿程出去吧。”于景缓缓抬起身子,望着地上的阿程。
自已曾令阿程做过许多事情,他如今只说出乔装出门这一样,也还算好。
赵寂睥了阿程一眼,斥道:“出去!”
门一开一关间,烛火眨了几次眼睛。
于景望着赵寂,淡淡道:“自从女儿被劫持之后,就自知今后嫁入高门无望,女儿不甘心,三番两次借故出门,为的是固安王世子。”
“至于我身边的侍女,早劝过我这样的事情不可急于求成,后来都拗不过我,只好尽心尽力的为女儿分忧。”
“好在是那些丫鬟都机灵,否则……今日出来回禀父亲的恐怕就是外人了!”
赵寂清嗓掩盖惊异,“哼”了一声,但语气早已经和缓许多。
“你女扮男装出门,欺瞒着为父我就算了,”赵寂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教坊司那种地方也是你一个闺秀能去的吗?”
“你还屡次欺瞒父亲、母亲!”
“父亲,”于景垂目,“女儿实在是想为父亲分忧。但也着实没有想到,这些会成为固安郡王府厌弃女儿的理由。”
赵寂怎么会知道这是于景的试探,叹了口气,让于景坐下,重新坐直身子,说:“固安郡王倒是没有提这些,罢了罢了……也是长辈们担忧,才让阿程回禀了我,这才问问你的。”
见赵寂没有再说下去,于景掉在胸口的气放下了,浅浅一笑,“长辈垂爱,莹儿明白。”
“无论如何,也不该欺骗父母!”赵寂疾声道。
“姨娘……老爷吩咐过……”屋外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淹没了赵寂的疾声。
“哐当”一声,门开了,是王姨娘。
王姨娘疾步来,搂着于景,朝着端坐的赵寂道:“老爷不可过分责怪姑娘,这些事情恐怕也并非姑娘有意欺瞒着老爷的,老爷若是要怪罪,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于景愣在原地,片刻才听见王姨娘咿咿呀呀地将自已怎么发现阿程鬼鬼祟祟提着于景欺瞒家里私自出去的事情说出。
“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王姨娘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握住了于景的手,“我是瞧着姑娘长大的,今日悄悄告诉老爷,也是不愿姑娘误入了歧途,姑娘可别怨恨姨娘。”
“至于姑娘身边的绿芜和扶翠两个,确实应该管教一番。”王姨娘试探着向赵寂道:“一来也是叫她们长长教训,二来也是堵着她们的嘴,这样的事情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半分的!”
冷眼瞧着,于景也渐渐明白了,王姨娘今日这一场戏,为的恐怕也非引着赵寂训斥自已一顿。
“姨娘坦荡,一番苦心也是为了我,我自然不会与姨娘生出嫌隙的。”于景浅笑,“况且父亲也未因此误会我,倒是我很是感念姨娘处处肯为我着想。”
“好了,好了,你也是长辈,遇见这样的事情过问一嘴也是应当。”赵寂摆手道,“至于跟在你身边的侍女,我看还是送去庄子上吧。”
厅门半掩,烛火将屋外着急踱步的薛夫人的身影映在在于景眸中。
从前,竟不知道王姨娘有这么深沉的心思。
她找来阿程,指认自已欺瞒长辈,落实自已是个撒谎的人,又冲出来承认自已就是告密的人,为的就是在赵寂面前做实自已爱说谎、且与她结了怨的印象,日后自已再去告发王姨娘勾结外人想要烧死自已,那赵寂恐怕不会再信。
“送到庄子上也未必是了事,”王姨娘扔下于景,朝着赵寂走去,“庄子上说起来人也不少,要是两个丫头不老实,背后议论起来,恐怕不好。”
“那依你看如何是好?”
王姨娘忙退步行礼,推辞道:“我向来是个闲人,府里的事情都是夫人打理,花姨娘协助,老爷与夫人商量并是,妾身不敢妄言。”
今日家宴,于景念着绿芜和扶翠最近也累了,让她们在屋中偷偷歇下了,自已只带了另一个小丫头前来。
赵寂沉思片刻,起身,口中道:“来人呐,叫宋嬷嬷来。”
宋嬷嬷是赵府中专管不听话下人的,只要主子发话,打残毒哑下人的事情也是有过的。这样一来,绿芜和扶翠算是留不住了。
外面的人还没答应,忽见于景又直直跪下了,口中喊的却不是“父亲”,而是“姨娘恕罪。”
赵寂一惊,迟疑道:“你……这是干什么?”
王姨娘瞧着赵寂一惊,迟疑道:“你……这是干什么?”
王姨娘瞧着于景这样,也愣住了。
二人只听闻于景跪地哭诉:“我并没有将扶翠和绿芜两个丫头的猜测告诉旁人,姨娘就饶过她们这次。”
赵寂与王姨娘面面相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景仍抽抽嗒嗒地央求王姨娘:“两个丫头就是胡言乱语,并非有意要冒犯姨娘的……”
厅外薛夫人听闻动静,又急又怕又不敢闯入,打发了婆子去找了扶翠和绿芜两个,交代顺道问上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多时,于景抽抽搭搭地将玉竹怎么中毒,怎么被自已救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一来二去,玉竹那丫头就和扶翠和绿芜两个丫头走得近了,前些日子两个丫头鬼鬼祟祟的缠了我,说是玉竹中毒并非意外,而是有人算计。”
赵寂额上的皱眉又深了几分,语气不耐烦起来,“这与王姨娘又有何干系?”
“扶翠和绿芜两个说,玉竹悄悄说过,这府中,恐怕……恐怕是王姨娘容不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