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砸吧嘴,又转头笑道:“不过贤妃娘娘也说了,花姨娘前些时候托信入宫,抱怨了夫人姑娘,贤妃娘娘已经回斥了她。让夫人、姑娘不要介怀反而生了嫌隙才是。”
于景听了这话,眉头微蹙,也不顾嬷嬷喋喋不休,心中暗道:“贤妃娘娘这话说到底还是护着花姨娘。”
嬷嬷仍旧自顾自的喋喋不休,于景敷衍着陪笑,忽瞥见扶翠躲在廊外朝着自已张望。
于景瞧着样子应该是查出了给马儿下药的人来,找了借口打发走了送东西的嬷嬷,又给扶翠递了眼色。
扶翠疾步走来,伏在于景耳边耳语了几句。
“我就知道是她!”于景一拍桌子,“那小厮可愿意出来指认?”
话音才落,于景的心便虚了半截,自言自语道:“那小厮虽然见了小霄鬼鬼祟祟的去了马厩,但是指认的话……”
嬷嬷方才的话犹在耳畔,“贤妃娘娘可真成了她护身符了。”
扶翠不明所以,挠头疑惑问道:“贤妃娘娘难道还预料到了花姨娘要给马匹下毒?”
于景摇摇头,叹着将嬷嬷方才的话又说给了扶翠听。
扶翠听罢,嘴巴一撅,冷哼一声,“花姨娘真是好命,贤妃娘娘来得也真是及时!”
“是啊,这些话说在了前头,我一时之间也不好将害人之之人怎么着了。”
正在二人说话之时,绿芜掀了帘子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碟子蜜饯,“快来尝尝广平郡王府的蜜饯果子。”
于景摆手不吃,扶翠上前撷了一颗,扔在嘴里,大赞好吃。
“广平郡王人还真好,不似传言中的冷冰冰。”扶翠笑道。
绿芜将碟子放在小几上,笑道:“广平郡王还来府中和姑娘当面致歉,也真是难得。”
“就是,”扶翠接过话去,“别说广平郡王这样贵胄,就算是市井男子为难了女子也不过是一笑了之,说不定还恼羞成怒呢!”
于景左右瞧瞧两人,假意嗔怪道:“吃了广平郡王府的蜜饯,你们两个一个个嘴巴都染了蜜了!”
听着绿芜和扶翠没有说起子莹从前倾慕宋隐的事情,于景想子莹那丫头真是闷葫芦一个,她倾慕宋隐的心,竟连贴身的两侍女都不知道。
耳朵听着两人言语,眼睛盯在了面前的碟子里。
梅子姜、蜜煎雕花看着倒是诱人,想起从前馨宁是最会做蜜饯,小棠最会做点心,如今她们各自流散。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了,”扶翠又挠了挠头,“花姨娘历来喜欢看热闹,昨儿竟然没在!”
于景听罢,想到昨日的样子,闹得满府皆知,还在广平郡王和林牧身边丢了人,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嘀咕道:“哎呀,你可别说了。”
“姑娘莫要害羞,马发狂了姑娘都没从摔下来,可见姑娘是真厉害!”扶翠抬起双掌,朝着于景比出了两个大拇指。
“你都不知道我……”于景话出一半,忽又伸手抚了自已的脸,此刻她是子莹,并非于景。
她从前也丢过一次人。
那时候还未出阁,永安官眷一起打马球,于景的马儿在场上受了惊,忽然转身逃去,场上小厮跟着乱追,最终才安抚住了马儿。
若是算起来的话,那一次打马球,广平郡王宋隐似乎也在。
“那时候我回京述职,被邀前去打马球。那天她的马儿也受惊了,小厮将马儿安抚住,她也是像今天赵姑娘一样,骑在马上,双手握着鬃毛,俯着身子朝着牵住缰绳的小厮道谢。”宋隐抬着头望着天边渐落的余晖,满脸温柔。
起云居中,宋隐和林牧坐在摇椅上,眼前是满目的晚霞。
林牧背一动,摇椅驮着他“吱呀”晃荡了几下。
他手指捏在下巴上,重复着宋隐的话,砸了嘴,然后冲着宋隐道:“不对啊,你那时候在马球场外的凉亭里坐着,耳边公子王孙聒噪,面前小几上是点心喷香,你怎么知道于姑娘是和勒住缰绳的小厮道谢?”
宋隐扭过头,也望着林牧,盯了一会儿又回正身子,浅浅道:“我自然是听不见她说什么的。但是她朝着别人道谢的神情体态,我知道。”
林牧眼珠子提溜一转,笑道:“如今您说赵姑娘昨日在马上的样子就像是当年的于姑娘,不如您就……从了赵姑娘?”
宋隐轻轻一笑,“我倒是觉得现在的赵姑娘已经走出来了,已不再心悦于我了。”
“别呀!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林牧一拍大腿,坐直了身子,“您瞧,赵姑娘和于姑娘本就是要好的朋友……”
宋隐怎会看不出林牧一直想要撮合自已和赵姑娘的事情,没等林牧说完,宋隐便打断了他,“她是她,赵姑娘是赵姑娘,没有人替代得了她,赵姑娘也无需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林牧没有接话,沉默了片刻。
“王爷,可是于景死了。”
“我知道。”宋隐答道。
赵府中虽然丢了面子,可是贤妃一封信安抚平息了不少,再加之前几日赵寂手头的棘手之事解决了,此刻他心情正好。
“今日有客来,南厅准备着。”赵寂踱步在前院廊下,信手引逗着架子上鸟雀。
管家才答应了准备抽身离去,忽又被赵寂叫住了。
“等等,”赵寂的眼睛从雪白的鹦鹉身上滑下,望着弯着腰的管家道:“也不必在南厅准备了,就在外书房吧。”
赵府南厅,乃是正厅,说起来自已也是皇妃之父,堂堂吏部左侍郎,接待一个审官院主簿,实在不必大费周章。
不多一会儿,小厮来报,说客人已到。
“你先将人带到外书房去,我即刻就去。”赵寂道。
赵府门庭,还少有这样家世微薄的人做客。
来人入座,自抿了几口茶,虽然他身份低微,曾也登过世家大族厅堂,赵寂如今摆的谱他也明白。
若不是自已有意攀附,替着赵寂周旋,处理了棘手之事,这位吏部侍郎,皇妃之父可不会邀自已登门。
等了好一会儿,赵寂才到了外书房。
“晚生白应卿见过赵大人。”
来人起身,朝着赵寂恭敬作揖,正是白应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