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绾秋苦笑两声,此时此刻,恰如一年多前。
报恩寺今天人少,她抬头望着屋脊上的雪,神色淡漠:“当初我叔父落难,我求着赵子莹带我见了广平郡王,可是两人一见面就是难舍难分,丝毫不顾及我的死活。这就罢了……连同她母亲这个填房的,也三番五次的羞辱于我……实在是!”
“喻姑娘这话说的不错。”
一个妇人的声音打断了喻绾秋的回忆。
喻老太太拉了喻绾秋欠身道:“民妇携侄孙女见过夫人。”
“喻姑娘既不肯屈于她下,就得抓紧这个机会。”妇人踱步到佛殿内,“赵子莹嫁到王府之后并不得老王妃欢心,姑娘可得抓紧这个机会。”
喻绾秋打量着眼前衣着华贵的妇人,“夫人又是谁?”
“代安王妃娘家嫂嫂。”孟氏笑答,“愿意为姑娘引荐入王府。”
瞧着喻绾秋面上有疑惑,孟氏邀了喻家祖孙两人入了禅院,将宋隐如何从崔献容手中悄悄劫走了玉蝉,又如何金屋藏娇的消息一透,喻绾秋脸上也出现了喜色。
“夫人为何要帮我?”喻绾秋试探道。
孟氏轻叹一口气,“不瞒姑娘说,我夫家没落,就靠着老王妃施舍救济过活,可老王妃渐渐老了,过些年内宅这些事情肯定是要落在赵子莹手上的,她入府就跋扈,又学了她娘那种商贾做派,日后定然是不会顾着我的。”
“这些也就罢了,前些日子我提了一句让她少些外出走动,就得罪了她……老王妃说了她两句,她就使了性子。”
喻绾秋冷冷一笑,“这些倒是她的做派。难怪这些日子要住在赵府里。”
赵府里,于景每日只和薛夫人同住,借口推脱了不少茶会花宴。
花姨娘自知于景怀孕,竟然殷勤了起来,三天两头打发人来送东西。
薛夫人见状,埋怨道:“这个事情就不应该告诉花姨娘,谁知道她安得什么心。”
于景笑道:“这府里期望我肚子出问题的又不止花姨娘一个人。”
薛夫人知道于景指的是喻绾秋,叹息道:“那你就该好好在王府养着!”
见四下无人,又悄声说,“我听见那院里的丫鬟说,喻绾秋这几天欢天喜地的收东西呢,说要去哪个亲戚家小住几日,会不会真要上赶着去白府做妾吧……”
于景笑而不语,将剥好的栗子喂到薛夫人口中,劝慰道:“您管她上哪去呢!咱们静静瞧着这些好戏就是了!”
薛夫人眉头一皱,“那沈欣澜和你交好,你不管了?”
于景叹了一声,悄声说:“子莹那股热心劲儿真就是跟你学的!”
话音才落,扶翠笑着跑来,“姑娘咱们该出去走走了。”
诊出有身孕以来,于景每天都要出去走上几圈。薛夫人劝不住,只得亲自跟着去。
于景有些迟疑,按住薛夫人,“我忽然想吃母亲做的山楂糕了,要不您今天就别跟着我去了?”
“这怎么行?”薛夫人起身挽着于景的手臂,“外面到处是吃人的人。”
“母亲,我都走了好些日子了,要是她们想在这上面做文章早做了。何况王爷看重我,请脉开药的都是让秦御医来的,自然是无妨的。”
经不住于景的甜言蜜语,薛夫人只得命人好生跟着。
后园内有些积雪,扶翠搀着于景走得飞快,又支开了薛夫人派来跟着的人。
扶翠往后一瞟,向于景悄声说:“姑娘,跟来的人离得远了。”
“秦御医在来的路上了吧?”
扶翠:“算着时间正好。”
于景点点头,轻吐了一口气,结结实实地往地上一摔,顿时捂着肚子“哎呦”了起来。
扶翠眉头一皱,嚷道:“不好了!不好了!王妃摔倒了!”
于景摔倒的消息出时,赵玉之的外祖刘府正好派了人来,正在花姨娘院里说话。
花姨娘震惊之时,刘嬷嬷叫住了传话的丫头,问:“王妃胎像可受损了?”
小丫头急道:“回嬷嬷的话,秦太医恰好赶来,情况还不知道呢!老爷这才让我来请姨娘去一趟。”
一听这消息,刘嬷嬷掩不住面上喜色,退回屋内一把抓住了花姨娘的手,“等了这么些日子,终于等到今天了!”
“嬷嬷这是要……”花姨娘有些惊诧,将手一摊开,见里面有包药粉。
药粉有一阵香气,花姨娘觉得有些熟悉。
刘嬷嬷点点头,“这么些日子了,可巧赶上今天!”
她瞪着花姨娘,轻蔑道:“眼下正是慌乱,那个什么秦御医怕是也没有功夫顾着药罐子,到时候你将这个药放在里边就成。”
见花姨娘有些犹豫,刘嬷嬷脸上有些得意:“这药是刘家秘制的,掺一点进药罐子里不会有什么异样。喝下去有胎打胎,滑了胎也可以叫她以后再不能有孕!”
瞧着花姨娘还是不动,刘嬷嬷有些焦急:“这可是好机会,她今天摔了一跤,大可以将滑胎的事情推给她自已不小心,再不然还有喻家的一老一小可以顶罪……”
花姨娘紧紧地捏住药粉,轻吐了口气,向刘嬷嬷点头道:“嬷嬷放心就是了。”
……
床榻上,于景浅浅地呻吟牵着外面一众人的心。
赵寂和薛夫人急得坐立难安,花姨娘愣愣地立在一边。
门一开,几人立即上前询问,秦御医摆手道:“侍郎大人、夫人安心,王妃喝了药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孩子呢?”赵寂急声问,“可有异样?”
秦御医道:“无碍,大人尽可放心。”
花姨娘下意识将手缩回了袖中,轻吐了口气。
……
关雎宫中,赵玉之将外祖刘家送来的书信一烧,气愤地跌坐在榻上。
“蠢货!”赵玉之咬牙骂道,“这事情我总觉得和赵子莹脱不了干系。”
松萝有些疑惑,“娘娘,这花姨娘也没有什么消息来呀?而且……今日二姑娘不是自已摔的跤嘛,也怨不得别人呐!”
赵玉之瞥了一眼松萝,将手炉一摔,“传我的话出去,将刘府今天去赵家的嬷嬷打死了。”
“娘娘……您不是一向看重您外祖家吗?”松萝疑惑,“去赵家的是刘嬷嬷,可是夫人的奶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