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笙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似乎没有发现周围存在一个活的男人正在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时年哥哥,你说话不算数。”华笙抱着裴时年的墓碑,哭着低诉,“你说过,这辈子只有我抛弃你,你永远会陪在我身边,守护我,永远。”
“可是,如今,不就是你抛弃了我吗?”
“你是在恨我和别人在一起了吗?所以一次都不愿意出现在我的梦里。”
她的手颤抖着抚摸着贴在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裴时年的音容笑貌永远定格在了22岁。
“我答应你好好活着。”华笙说:“为了惜命,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没有选择的余地?
听着这几个字,许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子,像是一根拉扯到极限的琴弦,不断的抽痛着。
一开始,他就明白,他是她无奈的选择,并非钟意的人。
婚姻存续期间,她一直把裴时年送的戒指穿在项链上,挂在脖子里。
她夜不归宿,她对他爱答不理。
他一直在容忍,承受。
希望有一天,陪她走出上一段感情,她会看到他的好,日久生情。
在山海日渐没落的时候,别的艺人全都解约去找新的出路。
她问他,“别人都走了,你什么时候走?”
当时,她是半醉状态,曾焰扶着她从跑车上下来,当着他的面和她贴面,耳语,“姐,你不说家里没人吗?”
许深一拳打倒曾焰,把她揽过来,“你胃不好,喝了酒会难受。”
那一晚,他喂她解酒暖胃的清粥,她忽然咬住了勺子,眼神迷离的凝视他。
“从前,没有好好看过你。你长得…”
他发现她成语会的不少,似乎要把所有形容男人相貌出众的成语都搬出来形容他一遍。
难得她变得话多,他提要求,“你再重复一遍。”
“喜欢听我夸你呀?”她把脸颊贴在他的膝盖,笑盈盈的语气,“你是如此的如花似玉,金枝玉叶,披星戴月,蕙质兰心。”
果然,好话从她嘴里听不到第二遍。
即便如此,她的一字一句,犹如一块块蜜糖,从天而降,融化在心田。
“大小姐,再不休息,天就亮了。”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踩着高跟鞋往阳台走,步伐摇曳生姿的像是猫咪在走钢丝绳。
她坐在阳台上,吹着夜风。
“许深,你读过山海经吗?”
他拿起一条毯子追过去给她裹上,他不爱看神话类的书,还是愿意回应她的话题,“讲的什么?”
“山海经里有棵会发光的迷毂树,带着他的树枝赶路,永远不怕黑也不会迷路。你觉得像不像你呀?”说完,她看向他,身后是繁星点点的夜空。
“你说像那就像吧!”
“今晚的空气真好,我要在这儿睡会。”
“大小姐,会感冒的。”
“过来,抱着我。”
许深觉得她有点反常,但希望她不要恢复正常。
这一晚,在星月的见证下,她们在露天阳台,相拥而眠。
“爸爸说贤妻助君凌云志。”她在他怀里呓语,“你是光,你是树。我当然希望你枝繁叶茂。”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惜只是天荒地老的错觉。
黎明的晨曦之光落在他的头顶,怀里已经空了,桌子上放着一份离婚协议。
她和曾焰来往更密切了,甚至有传言,她们要私奔。
没过多久,华笙的父亲病倒了,是绝症,已经是晚期。
他给她打电话,“回家吗?”
电话那边音乐嘈杂,她的声音慵懒又冷淡,“财产分割有异议吗?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
“我一秒都不想见到你。许深,那个家我不要了,你喜欢你留下。”
强扭的瓜不甜,当断则断。
“我净身出户,祝你幸福。”
他没有纠缠。
自幼流浪的他,本就是一个悲剧,婚姻走到这一步,不过是第二个悲剧罢了。
两个人失联了近一年,她又来招惹他。
他以为她是回心转意,在不确定前,他是带着试探去接受,去享受。
直到,今天看到墓地这一幕。
她的脆弱,她的遗憾,通通与他无关。
许深自己没有发现眼眶已经红了,看着她的身影,他后退了几步,转身下山去。
空气稀薄凝重,灰色的天空,逆风不停地吹。
“时年哥哥,我永远的失去你了。这就是我和你不可逆的结局。”
华笙的眼泪干涸了,黑白照片上的男人,有一双会笑的月牙眼,温暖的笑容面对她。
凝视着他的笑意,她忽然变了脸,一掌拍在墓碑上。
“没本事的男人,活着不能娶我,死了连我们的基金都守不住。我不爱你了,这一次,我真的要抛弃你了。”
“我要开始重新生活了。”她说:“现在我和许深一样,都是孤儿。你放心吧!我会和他相依为命,互相取暖。”
她扶着墓碑缓缓起身,忽然眼前一黑。
雨来了,许深也来了。
他撑着一把黑伞,看着倒在坟坑里的华笙。
她空洞的猫瞳望着雨幕,手里抓着泥土,似乎想把自己埋了。
“回家吗?”许深把伞遮在她的头顶,还是那三个字。
她眨眨眼,“腿麻了,起不来。”
下山的时候,还是淋了雨。
一到晚上,华笙就开始发烧。
又是打针又是吃药。
她刚睡下,林娆就给许深打电话,“你到哪了?”
秀场人山人海,她不相信男人真的会放鸽子。
“她病了。”许深说了三个字,就挂了电话,选择关机。
许深用手去探她的体温,隔着一层退热贴,还是能感受到她额头的滚烫温度。
她闭着眼睛,含糊不清的说:“冷…”
他关了空调,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条被子给她搭上。
两条被子裹着,她的身子还是在抖。
他摘了身上的佩饰,除去衣物,钻进被窝,搂住她。
她的梦里,冰天雪地,忽然见了火炉,手脚并用的攀附过去,不顾忌会不会被火灼伤。
“哥哥……”
“闭嘴。”他听后,皱眉,在她耳边威胁,“你要敢喊他的名字,我就把你泡在冷水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