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仔在广东赚大钱了,听说他一个月工资,胜过我们种一年粮食的收入还要多啊!他家的猪仔、狗仔、马仔、还有他拐子堂兄也南下投靠他去了。”隔壁邻居王老头家传出嘶哑气急的声音。
“你娃儿整天捉黄鳝泥鳅能赚几个钱哦,反而把家里准备吃一年的菜籽油,让你结交的酒肉朋友一、二餐就吃掉了,真是个操心的娃儿啦。”
阿明正在屋后挖土种菜,挥起锄头不停地忙自已的活儿,衣服被汗水浸湿的。
“你这个娃儿,真是个好吃懒觉没有用的东西,整天呆在家里,会把我俩老骨头整散架呵,看看刘老头家的么妹子,她前天从广东打工回来,变成漂亮时髦的城里姑娘了。”王老头在不停地责怪儿子。
阿明心中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满脸汗水心跳加快,稍微喘了一口气又静下心想。
王老头的话确实有道理,阿明去年在家养鸡遇鸡瘟全死光,吃青草树叶的黑猪骨瘦嶙峋,没钱买肥料,长出的稻谷全是瘪瘪的。农村种田耕地,要养活一家人确实难上加难,阿明他家有行动不便的年迈父母与俩个幼稚的儿女,治病、上学、人情礼及盐油柴米都需要钱呀,但最要阿明命的是,还没有一个能遮风避雨的房子。
阿明他是家庭的顶梁柱,难过归难过,生活归生活,但生活还得继续呢?家里眼前的困难明摆在这里,“闯广东赚钱养家糊口”才是阿明唯一的出路。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广东刚刚开放,那个时候农村人,要离开家里父母和老婆孩子,出外省打工以及进城务工的人很少,只有投亲靠友和思想前卫的人,才敢离开家乡去外地找事做。
“勾勾喽”,一声高亢嘹亮的鸡叫,唤醒了沉睡的小山村,“喔咕咕……喔咕咕……”打破了夜的寂静。
阿明的睡意全无了,看到桌上闹钟才5点钟,窗外秋风过耳,突然公鸡又传来的两声清脆的长鸣。
王老头家水桶的碰撞声及咳嗽的喘气声接连响起,农村男人们通常都是早起备足一天人、畜饮及洗涮用水,再扛着锄头下地干农活。
那时候农村没有自来水,吃水要到离家大半里外的井上去挑水。
阿明伸伸懒腰,揉揉眼睛、挠挠头发,穿好衣服下床,忙于洗完脸,阿明接过婆娘做好了早餐,草草吃了几口,回到屋里看到床上二个熟睡孩子,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内心如同被乌云笼罩,似乎感觉天色又回到天黑,唯有床上女儿二双黑亮如星辰的眼睛,闪烁着好奇和纯真。
离开家的那一刻,阿明生活仿佛失去了色彩,打工之路诸多不确定因素,“车费、住宿、工作、暂住证、老婆孩子”浮想联翩。
听说没工作、没暂住证就要被抓住送收容所,阿明此时此刻脑袋瓜的思绪,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原地打转。
“阿明你背着包去干啥,”王老头肩上挑担水急切问道,“王伯伯今天我要去广东找工作。”
王老头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嘴巴一张一合,犹如奄奄一息的鱼。
“你一个人出去不得,隔壁村的二狗仔,他在广东没找到事被抓住,连个报信的人也没有啊,而直接将他送到收容所去了。”
阿明刚要迈出的脚步,又缩回来了,显得千斤担子一样沉重,感到一股冷气从脚底蹿上脑门。
阿明也明白王老头的意思:希望带着他儿子一块去广东找工作,相互可以照顾。但阿明也是草人救火,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