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孝蟹看着被他摔在地上的鲨鱼斌还是难解心头恨,如果没有身前的长桌阻拦,他还想在鲨鱼斌那张贪婪又猥琐的脸上踩上几脚。转头他又面色凶狠地看向另三个目瞪口呆的老大,正要开口警告他们,就听后面兄弟喊道:“孝哥小心!”,话音未落丁孝蟹就觉得小腹处一凉,低头一看,一个四九仔拿着一把西瓜刀已经插进了自已的肚子,丁孝蟹大惊,一把夺过西瓜刀,抬腿将那个四九仔踢飞出去几米远。
这时墙上的挂钟已经快要到八点钟了,丁孝蟹本想借着鲨鱼斌再警告一下油麻地那些人,让他们不要再打方婷的主意,可在这个时候自已一时大意竟让一个四九仔刺伤了自已,看着伤口处流出的鲜血,丁孝蟹知道今晚肯定不能按时赴约,去皇后码头与方婷见面了。
想到这些怒极的丁孝蟹将手上的西瓜刀猛地向地板上狠砸下去,一声金属脆响,那把西瓜刀瞬间刀身与刀柄分离,在地板上弹开老远。
随即又急又气的丁孝蟹面带杀气,眼神狠戾地瞪着对面油麻地的人,恶狠狠地说道:“从今天起,你们谁敢为难那个女仔,我让他全家都和这把刀子一样,身首分离!”
这时候油麻地那三个老大看到丁孝蟹被鲨鱼斌的人捅伤,也有了胆气,听到丁孝蟹这样警告他们,火牛当即拍桌子站了起来,“老孝,你在这吓唬谁!鲨鱼斌被你摔得半死,今天你不交出旺角的四条街就别想离开这!”说罢一扬手,老虎狗,胖子以及他们身后的马仔纷纷举枪拿刀,连那些断手断脚的“病人”都抽出了藏在绷带里的砍刀,一大群人杀气腾腾向着丁孝蟹他们围了过来。
见这些人凶神恶煞地围过来,丁孝蟹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扶着桌子,缓缓坐在了椅子上,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倒是对着这些人冷冷一笑,无所谓地说道:“既然不让我走,那好,我就在这里陪大家不走了。”
随后丁孝蟹转头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阿龙阿程,今天除了现金我还让你们带来了一份大礼,正好一起在这交给几位老大!”
“好,孝哥!”两人齐声应道,转眼间两个人手上各握了一颗手雷,阿龙还把自已手上的一颗递给了丁孝蟹。
油麻地的三个老大当然认得那四个东西,如果它们一起爆炸,这个大厅里的所有人可真就一起陪着丁孝蟹留在这里了。
混江湖不过就是为了多求财,哪有几个人会真搏命,看着丁孝蟹手上的真家伙,火牛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瞬间心中的怒气就没了,人也怂了下来,他又斜眼瞥了瞥两旁的胖子和老虎狗,发现那两个的表情同他一样,身后其他人见状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全都举着刀枪看着自家的老大。
僵持了一会,油麻地三个老大相互递了个眼色,最后老虎狗讪讪地开口说道:“老孝,大家都是讲义气的人,我们也是看见鲨鱼斌受伤,一时怒气上头才想拦下你。”
“他的人现在也把你捅伤了,你们也算是扯平了,那200万医药费我们先替兄弟们收下,四条街的事你和鲨鱼斌以后再商量。”
胖子也在一旁赔笑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老孝你伤得不轻,抓紧时间医伤,我们就不在这耽误时间了。”
这时一直躲在外面的天平哥也赶紧跑了出来,边打圆场边把两边人马劝了出去……
从天平哥的饭店里出来后,阿龙扶着受伤的丁孝蟹坐进了阿程的汽车里。
汽车发动后,阿龙赶紧对着丁孝蟹问道:“孝哥,你的伤口还在流血,我们赶紧去黄医生的诊所去处理一下吧!”
丁孝蟹面色隐忍,双目紧闭,看样子被四九仔那刀伤得不轻,听到阿龙的问话他没有直接回答去或是不去,而是问道:“方小姐那边怎么样?”
阿龙马上拿过手提电话拨出一个号码,问道:“明仔,方小姐现在哪里?”
电话里的声音回道:“她还等在皇后码头,没有走。”
阿龙转头对着丁孝蟹迟疑地问道:“孝哥,方小姐还在皇后码头,你准备——现在过去?”
“现在几点钟了?”丁孝蟹依旧闭着眼问道,
“已经九点一刻了,孝哥!”阿龙如实回道,
“去老利的诊所,马上!”丁孝蟹低声命令道,
“孝哥,老利现在台湾,你这伤口恐怕是要医生做手术的!”
丁孝蟹听到阿龙的话,睁开眼睛看着他问道:“以前在街上没被人砍过?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丁孝蟹选择去老利的诊所是因为那里距离皇后码头最近,方婷既然还在皇后码头等他,他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去那和方婷见一面。
那天方婷打电话约他见面时,他正在赶去天平哥饭店的路上,
“有件事,我真的很想当面跟你说清楚,”
“你现在能不能出来,”
“不会耽误你很久,”
挂断电话丁孝蟹就开始心神不宁,方婷那件一定要当面跟他说清楚的事会是什么事?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被别人欺负了,还是她家人发现了他们的事要把她送去国外,还是其他什么不好的事情。
因为方婷的电话,丁孝蟹后来同油麻地的人讲数时一直不能集中注意力,只想快点了结此事后赶去皇后码头赴约,当面问清楚方婷碰到了什么事。
现在他迟到一个多小时了,方婷还在皇后码头等他,那说明方婷要对他说的事一定非常重要,如果因为今晚他失约方婷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会后悔一辈子。
在老利的诊所,丁孝蟹一面让阿龙给他处理伤口,一面让阿程去给他买一套新西装过来,他不能满身是血去见方婷。
丁孝蟹下腹处的伤口大概有两寸长,阿龙看不出这伤口有多深,有没有伤到内脏,他只是按照丁孝蟹的要求,在伤口处用厚厚的药棉压迫了很长时间,但依然没能止住伤口处喷射出的鲜血。
阿龙紧张地问道:“孝哥,血止不住,你还是先去诊所处理一下吧,”
此时已经疼得满头大汗的丁孝蟹却咬着牙坚持道:“不行,时间来不及了,你在伤口上多放些药棉,多缠几层纱布,把胶布再绑紧一些!”
阿龙看着满地浸满鲜血的药棉,担心地说道:“孝哥,这样做怕是也止不住出血,再这样流血你身体也会撑不住的。”
丁孝蟹却根本不听劝,瞪着眼对阿龙吼道:“就按我说的做,听见了吗!”
阿龙无奈只得按照丁孝蟹吩咐去做。
伤口包扎好后,阿程也买好西装赶了回来,两个人又一起帮丁孝蟹换上了干净衣服。
换好了衣服阿程见丁孝蟹走路都有些困难就问道:“孝哥,我们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你们跟在后面,在马路上等我就好,我会尽快去找你们。”说罢就拿上了车钥匙,忍着腹痛上了另外一辆平治汽车。
丁孝蟹一路疾驰,唯恐方婷等得太久已经离开了皇后码头,当他在车里看到方婷一个人还等在码头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后,丁孝蟹忍着腹部的疼痛佯装正常下车走到了方婷面前,
丁孝蟹看着方婷关切地问道:“这么急找我出来,是不是有要紧事要找我帮忙?”
方婷有些委屈地答道:“丁益蟹今天下午来过我家,还跟我哥哥打起来了,我怕他不服气,会再去找我家人。”
丁孝蟹他马上对方婷保证道:“你回去,叫你家人不用担心,我保证老二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接着方婷又对丁孝蟹说道:“你告诉他,我们根本没什么,其实我们两家人这么多仇恨,根本不容许我们交朋友,甚至再见面。”
那晚方婷的回答让丁孝蟹亦喜亦悲,他高兴的是那些他担心的坏事都没有发生,他难过的是方婷当面告诉他,因为两家的家仇,他们连普通朋友都冇得做。
而让丁孝蟹最心痛的是方婷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明明在她眼里看出了不舍。天意弄人,他们爱上了最不应该爱的人。
丁孝蟹对着方婷的背影说道:“我明白,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方婷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该做的就是:该放手时放手,该离开时离开,不做纠缠,给彼此最后留下一个好印象。
丁孝蟹这时也必须要离开了,他能感觉到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已经透过层层药棉和纱布开始向下流淌了,腰间的衬衫处已经隐隐看的到渗出的血迹了,他下意识的用手牵了牵西装的衣角,想去遮盖渗出来的血迹。
再不离开方婷就会看到他满身是血的狼狈样子。
强忍着身心双重的疼痛,丁孝蟹对方婷说了一句:“我有要紧事走先,不送你了。”说完他转身向着自已的汽车走了过去。
他本想走快一点,因为裤子上渗出来的血迹已经越来越多,但是身体的疼痛让他步履艰难,连站在他身后的方婷都发现了异样。
被心爱的人分手已经够让人心痛的了,可那天老天似是要故意为难他,连一个体面的告别都不肯让他留给方婷。
没走出几步,丁孝蟹就因为体力不支跌坐在了一根圆柱旁边,一身的血迹让方婷看到了他最脆弱狼狈的一面。
当方婷扶着他的身体要送他去医院的时候,丁孝蟹的内心矛盾又委屈,他为她受伤,却不能告诉她原因;他渴望她能留在自已身边,在自已最脆弱痛苦的时候陪伴自已,可是他又很清楚,他不应该再与她纠缠不清;他们两个人没有未来,除了两家的家仇,还因为他是黑社会,婷婷跟着他不会有幸福,更不会有好日子过!
为了保留最后一点尊严,丁孝蟹一次又一次负气地推开了方婷的手,对着方婷凶巴巴地喊道:“回去,你别理我!”“你别理我!你听没听到!”
他不想方婷对他的帮助是来自对他的怜悯,但是他每凶方婷一次自已的心就更痛一分。
最后丁孝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用力甩开了方婷的手,自已坐上了汽车,但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却差点让他发生车祸坠海。
最终还是善良的方婷救了他,不但把重伤的他送去了医院,还救活了他那颗濒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