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大殿里,面对高坐龙椅的李二,魏征却丝毫没有身为臣子的惶恐,一张蜡黄的大饼脸上,反而剑眉倒竖,对着李二怒目而视,仿佛要吃人一般。
看着魏征这副模样,一丝无奈从李二心头油然而生。
虽然说谏臣一直都是魏征的标签,但有时候,李二还是不得不佩服这老兄的勇气。
要知道,李二当年也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也不止一次放出狠话,要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千刀万剐。
可饶是如此,这老哥还是摆出一副混不吝的姿态,不仅骂得更欢了,还放言说什么只有昏君才会杀直臣之类的话。
这么一来,一向注重名声的李二可就无可奈何了。
毕竟,他要是真把魏征杀了,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昏君的名声?
这么一想,李二索性也就忍了下去,这一忍,十多年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李二虽然已经习惯了魏征的犯言直谏,可这老兄方才的话,还是让李二感到有些冤枉,这无缘无故的,不仅李二自己背上了违背礼制的罪名,就连卫国公李靖都要跟着吃瓜落,这未免也太过荒唐了吧?
李二剑眉微微皱起,刚想警告魏征不要无的放矢,魏征却已经先开了口。
“敢问陛下,最近这两个多月,陛下是否经常把卫国公收养的那名泾河弃婴叫进宫中过夜?”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魏征的问询,李二随口回答了一句,可话刚一出口,他便立马后悔了。
此时,李二似乎明白了魏征到底为什么如此愤怒。
虽然在李二这边看来,自己不过是把寄养在卫国公府上的亲孙子叫进宫里玩玩,可李秋就是他亲孙子这件事,但魏征却完全不知道啊!
而魏征接下来的话也立马验证了李二的猜想。
“陛下,老臣也知道陛下与那孩子投缘得狠,可说到底,他终究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弃婴,陛下这般恩宠于他,恐怕与宫中礼制不合吧?至于卫国公,他身为陛下身边的老臣,应该也知道此事于礼制不合,却没能及时规劝陛下,臣说他是奸臣,想来也不算冤枉他!”
“来——来历不明?”
魏征话音刚落,李二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为了查证李秋的身份,李秋这两个月可没少下功夫。
太子府的宫人们被李二叫去问了多少次话不说,就连李二平日里养在手下的那帮密探,这两个月来可是天天996,为的便是保证李秋皇孙的身份万无一失。
可魏征倒好,上来便说李秋是个来历不明的弃婴!
你才来历不明,你们全家都来历不明!
看着魏征气势汹汹的模样,李二在心里默默地怒吼着,差点就要发作。
可有道是不知者不怪,李秋的身份,毕竟是被李二严格保密起来的,整个大唐,真正知道这件事的,也就是他跟李靖二人而已。
就连身为孩子亲爹的李承乾,都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儿子!
这么一想,魏征方才说的那些话,倒也有情可原。
但这却不代表李二不会因此生气!
此刻,李二的胸膛正剧烈的起伏着,双手死死的捏住龙椅边上的扶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陛下,难道老臣刚才的话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对,爱卿你说的对极了!”
面对魏征的追问,李二咬牙切齿地答复了一句。
为了继续掩饰住李秋的身份,李二此时不得不忍受一番哑巴吃黄连的痛苦。
而另一边,眼见李二人了栽,魏征的态度也终于不再那么盛气凌人,反而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既然老臣所言不错,还望陛下能够查纳老臣的忠直之言,莫要与那来路不明的孩子太过亲近,并严惩奸臣李靖,如此一来才是江山社稷之福,天下百姓之福气啊!”
“罢了罢了,朕答应你少跟那孩子见面便是!至于卫国公,让那孩子进宫,毕竟是朕下的旨,卫国公也只是奉命行事,我看爱卿还是不要计较了!”
李二知道,若是自己不答应魏征,这老兄怕是要在这大殿里站到第二天上午,索性摆了摆手,暂且承诺减少让李秋进宫的次数。
魏征也并不是一点都不通情达理,见李二老实认错,他也懒得追究李靖的过失,便悻悻道。
“既然陛下都在为卫国公说情,那老臣还又何话可说,老臣告退!”
说着,魏征便十分干脆的跟李二施礼告退。
“这个老东西,真是又臭又硬!”
确认魏征走远后,李二在长出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小声吐槽了一句。
翌日上午,李靖一如往常带着李秋进宫。
两三个月的时间过去,李秋明显长大了不少,老迈的李靖已经有些抱不动了,因此从卫国公府到皇宫的路上,李秋一直都躺在乳娘温暖的怀抱里。
“陛下,郑国公的事情,老臣昨天已经听说了,不知道陛下今后有何打算?”
魏征昨天入宫觐见之事闹出了不小的阵仗,因此,李靖一进宫便跟李二询问起李秋的事情。
李靖本来觉得,既然李二答应了魏征,起码最近的一段日子,应该会收敛一点,可李二的回答却出乎李靖的预料。
“卫国公,算算日子,马上就是立秋了吧?”
“额,好像再过两日便是了!”
李靖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家老板,明明在谈论小皇孙的事,怎么又扯到节气上去了?
与此同时,李二的声音再次在李靖耳边响起。
“郑国公这家伙,朕惹不起他,难道还躲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