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何足道的影子,问过韩师仁才知道,这老头去山外参加宴会去了,大比之前肯定回来。
甭说了,肚子里藏了两首诗,不找个地方显摆一下,那都不是他的风格。
“你们符峰有个弟子叫朱简,你见过他吗?”
“见过几面,不熟的。”
“听说这位师兄画符有一手……”
这几天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消息,李逸他们听到之后不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不周山五大天骄的名号越传越盛,甚至到了一种夸张的地步。
有传言为证:
“天骄面前皆蝼蚁!”
“天骄一出,群雄慑服!”
“五大天骄,法力无边,踏遍五峰,称霸万年!”
而关于他的传言则更加邪乎,说什么“一舞醉尽三千客,一剑霜寒不周山”,还说什么“脚踏两大圣地,手握日月乾坤,冷嘲不周山五峰,热讽昆仑山剑阁”……
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李毅听后怒不可遏,背后传这些话的人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明明是“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和“脚踏白河两岸,手拿机密文件……”来着,他们这一魔改,这不周山没法混了。
星宿老仙都没这么狂,道祖鹤剑仙都没如此傲。
韩师仁紧缩眉头苦笑道:“老大,怎么办?我听说一些躲在深山中避世十数年的老师兄们都蠢蠢欲动,打算出山会一会我们。”
“怎么办?凉拌,”李逸搓了搓手,一筹莫展道,“平常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一定要低调做人,低调行事,这回我们成不周山公敌了,要不我们就不参加了……”
“不行。”寄无前和高阳野齐声喊道。
“额要把他们都埋喽!”
“埋之前,我先替你刮刮毛,剔剔骨……”
年轻就是好,越年轻越好,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五人在落子山必然会面对五峰弟子的围攻,可人家根本就不带怕的。
寄一往平常很稳妥的一个人,现在看着斗志那个昂扬,寄无前从来就没有后退过,不愧寄千里给他们起的一往无前这个名字,真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高阳野更是长本事了,好好一个剑峰弟子,这两年一门心思搞神仙醉。
神仙醉在她手里几经变化,现在连草乌头都觉得头疼,一想到进入落子山便能无所顾忌的埋人,小丫头爽得直抽凉气。
韩师仁本来就具备愣头青的潜质,看着当前这种状况后,当即胸脯拍得震山响:“你们都不怕,我怕啥,咱肚子里还有雷呢……”
好家伙,合着羊群里跑出五只骆驼来,就属咱们大。
李逸本来还小心谨慎,一直希望留着有用之身报仇雪恨,可十七八的身体,再加上前世蹉跎的二十来年,心理年龄满打满算也还没有到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程度,身上的热血都让这四个小伙伴给搞沸腾了。
“那咱们就开整!”
李逸将他们叫到桌前,如此这般布置了一番,其他四人都露出了心悦诚服的表情……
两日后,五峰大比正式开始。
与各峰小比不同,五峰大比更像是不周山内部的盛事,并不邀请山外普通人观礼,但由于干系太大,为了彰显公正严明,每次大比都会邀请几位名宿出席并由帝国礼部侍郎亲自致辞,这已经成了惯例。
虽然是不周山内部盛事,但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只见那祥云缭绕,瑞气飘摇,声声鹤唳冲天起,翩翩凤舞破云来,奇花异卉兮列锦,芝兰玉树兮摇香。
又见那观礼台铺设得煞是板正,一排桌椅滴溜溜齐整,珍馐百味砌玉盘,异果佳肴堆朱案。
更有那丝竹管弦音飘渺,磬响钟鸣透玄妙,一副正经儿紧张气氛。
十数位高人雅士端坐观礼台,没有报名参加此次大比的弟子围在战台两侧,三四百名参赛弟子肃立在战台下方,人人面部肃穆,神经紧绷。
观礼台边角位置还坐着一位红衣少女,脸上带着几丝焦急,两只丹凤眼正在台下的弟子中扫来扫去,似乎正在找人。
少女正是帝国大将杨不群的女儿、当朝皇后杨含章的妹妹杨含颖,自从眉峰小比见了李逸之后,少女一颗芳心萌动,用尽方法也没有得到李逸的相关信息。
这次五峰大比,杨含颖向当朝陛下李若缺讨了个名头,直接跟着高员外观礼来了,少女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李逸的影子。
五大峰主地位超然,自然是最后出场。
正在众人等得稍有心焦之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阵轻哗。
“峰主来了!”
只见几道人影从远处天空呼啸而来,眨眼便来到近前,威压震荡,一波接着一波向四面扩散。
宁非痴带领其他四峰峰主,徐徐落在台上,抱拳向观礼嘉宾一拜,然后各自在椅子上落座。
“今年的参赛弟子可比往届多了不少。”
“是啊,我看见一些憋在深山中不问世事的弟子也出来了。”
“好,好,”宁非痴不知其中缘故,双眸中露出满意之色,“道家隐逸,修性修命,但对天下苍生也有好生之德,过于注重逍遥避世,足不沾尘,并非道家应有之义。”
观礼台上,一位身穿儒服的老者捋了捋胡须,赞许说道:“此言甚是有理,燕师妹,不知哪位是贵峰弟子李逸?”
燕飞云心中苦笑,她已经听到风声,知道一些常年闭关的弟子也因为五大天骄的事情出关参赛,正愁着怎么让李逸避避风头,可这位老者名叫南阳古,曾经担任帝国左相,位高权重,不得不据实回答。
“这小子……”燕飞云在眉峰弟子中扫了一圈,眉头微蹙道,“好像还没来……”
“那不是来了。”草乌头耸了耸鼻子,用手指了指正从角落里偷偷溜进来的五条人影,“为首穿白衣服的那个小子就是……”
“老夫观李逸所写诗词,听李逸所谱琴曲,感觉其中风格多变,或瑰丽,或旖旎,或壮阔,或恬淡,本来料想是一位锋芒毕露的人物,”南阳古捻着胡须笑道,“没想到此子竟然神机内敛,毫不张扬。”
南阳古乃儒家名宿,观礼台上的众位峰主和长老听他夸赞道家弟子,都觉得脸上与有荣焉,及至听到他夸李逸低调内敛,一时心中都感慨万千,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这小子只要是能出彩的机会都会出大彩,没有出彩的机会偶尔也会被动性出点大彩,若说他个性张扬,他平时都是笑眯眯软塌塌的,可若是说他低调内敛,一个能在山顶上放屁轰遍五峰弟子的人物,与低调内敛实在不搭边。
南阳古见没有人答话,心中还以为众人谦虚,对捂着半边脸的何足道笑道:“何兄,有空帮忙引荐引荐,老夫对这位小友早就心仪已久……”
自从明火执仗抢了两首诗后,何足道良心有愧,半夜里醒来都想抽自已两巴掌,可他又实在爱极了那两首诗,是以一直躲着李逸走,如今听南阳古如此一说,只得答应道:“一定,一定……”
李逸五人是想低调来着,要不也不会来这么晚,他们刚想混入人群,剑峰中有一个弟子叫道:“师兄,他们就是五大天骄……”
一时间,观礼台下各峰弟子纷纷回头看向他们五人,想夹着屁股做人都不成了,这些弟子口里议论纷纷,一些陌生面孔的眼光颇为不善,。
“五大天骄,这天骄之名都如此不值钱了吗?”
“眉峰小比时,那李逸能拿第一纯属歪打正着,他打了吗?没打,只与陈鱼打了一场,还使用了火符,那不是投机取巧吗?”
“那些诗了,歌了,琴了,能有什么用,境界和实力才是王道……”
“井底之蛙,可笑至极,咱们叶亮师兄的境界已经突破到忘荃境大成,听说近期有望再升一级,他们几个才什么境界。”
“叶师兄的死灰功法过于霸道,不便展示,否则有他们好看的了……”
“你看咱们朱简师兄多么沉稳,听说他为了参透符峰的一门古法,在深山中独自修行了十余年。”
“听风即是雨……”
“什么听风就是雨,我说的是真的,师父亲口告诉我的。”
“你个憨货,我说的是朱简师兄参透的古法名称叫‘听风即是雨’,你说那韩师仁是我们符峰的弟子,为哈总与他们凑在一起……”
那些被提到名字的弟子大多会睥睨一下李逸五人,然后扮出一副淡泊高深的样子,而很多长期闭关却并不出名的弟子,基本上都是“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的傲娇样。
气剑药符四峰弟子或是吹捧自已的钦佩对象,或是抨击五大天骄不知天高地厚,或是埋怨围在李逸身边的四人为啥心向他峰,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眉峰弟子的表现大不相同,这些师姐师妹在小比中没打痛快,一心想着再与李逸对战一场,对其他四人根本无感。
大师姐陈鱼这次没抛媚眼,而是攥起了拳头,一副要以实力说话的样子,二师姐苏小婵依旧保持高冷,白歌妹子两只眼睛像小豹子般瞅着李逸,那架势像是想徒手撕开他的喉咙,唯有莫如听着他峰的议论一脸愤慨,想要反驳却又羞于开口。
李逸让这些目光看得后背发凉,好在他反复叮嘱另外四人务必要保持低调,别惹众怒,韩师仁没撸袖子,寄无前也没拔剑,寄一往对外在议论充耳不闻,高阳野正眼巴巴盯着观礼台上玉盘里的果子一脸无畏。
“老大,你说那紫色的果子是啥味道,吃起来是咯嘣咯嘣脆,还是面乎乎的……”高阳野咽了一下口水。
李逸看了看这个小吃货,无奈地直瞪眼:“那种果子叫草龙珠,甜丝丝的,吃起来肉乎乎的。”
高阳野揉了揉鼻子:“那些人也不拿了吃,白瞎了……”
这句话挺招恨的,尤其是声音还那么大,气得周围众人翻了一片白眼。
原因无他,各峰弟子在吹捧自已峰中高手时,大都带着恫吓的意味,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们五个把全山的弟子都惹毛了,就问你们怕不怕?
不料听到高阳野这句话,周围弟子立时明白过来,他们在费尽口舌威逼恐吓,没想到人家在谈论台上的果子是什么味的,敢情人家根本就不把他们的威逼恐吓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