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李逸的脑袋与大地来了个沉重的亲密接触。
演武场上传来一片惊呼,谁也不知道刚才还笑意盈盈款款相对的陈鱼,为何会骤然翻脸。
这一拳打得看台上的少女们心都哆嗦了一下,破口大骂陈鱼没人性,做事不地道,李白衣脸上的酒窝是用来盛酒的,不是用来接拳头的。
李逸的脑袋嗡嗡作响,过了几秒才从懵逼状态中反应过来,先前这娘们又是媚眼又是娇笑的,原来一直在用美人计。
眉峰弟子不用美人计,太阳得打西边出来。
陈鱼冷冷问道:“是你主动认输,还是我打到你哭?我可不是那种春心一动就卵虫上脑的小女孩,你的那些银子和花言巧语留着去青楼喝茶时用吧!”
李逸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鼻孔里流出来的血,愤愤说道:“没法再谈了,奶奶个腿的,非得打脸吗?”
陈鱼秋水般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师弟,目光停留在那张干净洁白的脸上,在那里她依稀还能看到少年刚入山时的模样。
短短不到三年,他便脱去了青涩和稚嫩,浑身散发着一种锐气,这种锐气不是那种盲目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而是一种带着锋芒的圆润。
陈鱼隐隐感觉到,这种圆润的下面藏着一种深邃的内敛。
小师弟……长大了啊!
看着个头已经超过自已的少年,陈鱼的脑袋里悄悄冒出一句话,目光中带着感慨,都知道去青楼喝茶了,显然不能再拿他当小孩子了。
她想到师父刚才的嘱咐,素手握住飘带猛然一抖,淡淡的白色元气围着飘带舒展,其间竟夹杂着几丝紫气,看起来华丽而漂亮。
“拔出你的剑……”
“师姐,这条飘带与往常的那些不一样啊,看着纹理更漂亮,质地更有光泽。”李逸笑着缓缓拔出斩驳剑。
“这条飘带是天蚕丝配以紫金线编织,名叫天蚕紫金带,一般人我都舍不得用它来招呼。”
“那我还得谢谢大师姐了……”
看台上的观众看得目瞪口呆,一上台就被打得口鼻流血,那李逸不仅不生气,反而客气上了。
一个少女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双手拢成喇叭状喊道:“李白衣,打她……”
旁边一个青衫男子讥笑道:“打啥啊,你没听到李逸那小子欠陈鱼钱吗?欠人家钱还敢嚣张?乖乖下台算了,还在台上浪费啥时间。”
“欠钱怎么了?白衣哥哥又不是不还,”另一个少女站起身来,双手掐腰道,“再逼逼,让我家白衣哥哥把陈鱼打死……”
“欠钱的还成了大爷不成?”青衫男子不服气地反问道。
少女正怒目而视,忽听观众席上一片喧哗,“动手了”,“终于要动手了”,她压住怒火慢慢坐了下去。
只见李逸向前踏了一步,脚掌落地之处,坚硬的青石板上隐隐现出几道细微的裂纹,一股强悍的气息喷涌而出。
斩驳剑如一道流光直奔向前,天蚕紫金带抖成一根长棍劈面迎上,剑棍相逢处闪出一片火花。
金玉交鸣之声连绵不绝,两个人的身法如浮光掠影,在空中留下了道道残影。
天蚕紫金棍过处,棍花凝成一个个元气包,正是粘字阵开局,李逸曾经吃过它的苦头,调动斩驳剑见包拆包,不让这些元气包连接成阵。
陈鱼冷哼一声,散棍成带,右手轻挥,天蚕紫金带如同一条紫纹玉蛇在空中盘旋飞舞,旋起散落在空中的元气,形成一朵朵艳丽的飞花,或大或小的飞花渐渐落满台。
“四时令?”台下的苏小婵吃了一惊。
“这四时令是大师姐自创的阵法,分为春花、夏蝉、秋月和冬雪四个时令,春花迷眼,夏蝉惑耳,秋月凉魂,那冬雪就能杀人了。”
“听说四时令阵内,时间扭曲,可随大师姐的心意加速或放缓,攻击效果会强数倍。”
“大师姐上来便使用四时令,怕是要速战速决,李逸是要倒血霉了。”
除了少数几个人,眉峰同门对四时令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实,看着台上精彩的场面,不由惊诧地窃窃私语起来,即便是裁判席上的各峰峰主和长老,也在赞许地微微点头。
斩驳剑在花瓣上轻点,李逸的身体借力飞起,仿佛蝶在花中舞,片叶不沾身,不是不想沾身,是不敢沾身。
先前衣襟稍不留神蹭到了一片花瓣,白袍无声无息中被割下来一大块,他这才明白这些花瓣看似娇嫩,其锋利程度并不亚于他手中的斩驳剑。
台上落满飞花,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李逸剑尖抵住地面,身体头上脚下,身体迅速旋转起来,斩驳剑如同陀螺的尖头在坚硬的地面上高速转动,尘土飞扬,火花四溅,一股元气随着他身体的旋转四溢喷涌。
战台上像是刮过一股龙卷风,吹得满台飞花四散飞舞,李逸身法一变,口中喝道:“骤雨疾风起……”
霎时间,剑气纵横,附近数十朵飞花化为齑粉,这是浑脱剑舞八大剑招中的第一式,效果确实非同凡响。
“疾风……”
空中平白响起了一声蝉鸣,李逸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他的脑袋像是生了锈,所有思维都慢了下来。
“……骤……雨……起……”
上嘴唇碰下嘴唇,半晌才蹦出来三个字。
只见眼前飞花高速旋转,耳边蝉声更噪,半空中赫然出现了一轮明月,在明晃晃的大日头底下显得十分荒诞。
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直冷得李逸牙齿打颤,他心中暗暗叫苦:“实战经验不足,这是阵法啊……”
醒悟得太晚了!
那轮月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砸下来,而他的躲避速度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翘个头撅个腚都得费半天事。
李逸眼瞅着那轮明月扑到他怀里,姿势顺畅而丝滑,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般,他的心口却如同遭到重锤重击,身体飞出去两丈,“哇”吐出一口鲜血。
大师姐不是一般人啊!
李逸忍住剧痛,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大师姐,至于下死手吗?”
“还打吗?不想死就自已滚下去。”
陈鱼站在飞花中,以最美的笑容说出了最狠的话。
“大师姐,等一等!”
李逸一手捂着胸口,一手伸向前方,五指在空中颤抖,鲜血滴滴落在台上,像是鸡爪子般凭空抓挠了几把。
片刻过后,李逸的身体陡然向后飘出,右手捏成剑指,血迹沿着剑指划过的地方,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歪歪扭扭的血痕。
血痕很淡,却凝而不散。
李逸的剑指在空中点了几下,身上的气息忽地一变,笑嘻嘻说道:“大师姐,我觉得还能再坚持一下……”
陈鱼黛眉微蹙,双眸中闪过一丝愠色,刚才一记重击已经伤到李逸肺腑,这小子现在就是煮熟的鸭子只剩下嘴硬了。
李逸的表现还是让她感觉震撼的,能在四时令中撑到秋季,同门弟子中想来也就三两人而已。
想到师父的吩咐,陈鱼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又不能真把他打死,干脆把他攒蹄捆起来,扔到台下了事。
“捆!”陈鱼低喝了一声。
天蚕紫金带如同一条在透明湖水中游动的彩鱼,甩着尾巴欢快地直奔李逸而去。
“来得好……”
李逸血赤糊拉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天蚕紫金带忽地速度一滞,像是鱼儿陷入了泥淖,只能沿着些许的水源奋力挣扎向前,而前进的轨迹正是李逸先前在空中画出的那条血线。
“阵法?”
陈鱼心头一惊,天蚕紫金带隐隐有失去掌控的迹象,她脚尖轻点虚空,身体急速闪掠,玉手横挥,抓住飘带猛力回拉。
那条飘带不仅没有拉回来,反而拽着她的手臂向前进了两步。
陈鱼脸色骤变。
她感觉自已的手臂弯成了几段,周围像是透明而坚硬的岩石,想抽回手臂都无能为力。
空间扭曲,周围皆是实质,唯有那条血线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狭窄的通道。
布阵的手法如此简单,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大师姐,让我一步如何?”李逸一副商量的语气。
陈鱼回头望去,后退一步便是台下,后退一步便是认输,她银牙一咬,怒声说道:“师弟,别怪师姐下手狠了……”
陈鱼右脚一跺,一股雄浑的元气自脚下的地面喷涌而出,尖锐的劲风向四面八方漫溢。
“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