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居地下室,北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宣纸,上面写满了人名、赌坊名称和各种数据。
人名和赌坊下面钉着钉子,每个钉子上都拴着不同颜色的细线,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一张大网。
寄无前正在将从暑水城收集到的最新信息誊到图上,这些数据琐碎而繁多,少女胖乎乎的脸蛋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盘子是不是太大了?”
韩师仁托着下巴,盯着图上越来越大的数字,隐隐生出一些疑虑。
李逸算完最后的数字,扔下手中的笔,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呵呵,这东西就是一锤子买卖,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好操作了。”
“你是想骗尽天下?”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骗呢?”李逸在韩师仁屁股上踹了一脚,“帝国将士们在前方流血流泪,这些黑心的奸商和世家大族却捂着粮食不放,这是要遭天谴的,咱们从他们那里挖一点点钱,买粮捐给前线,不是间接帮他们减轻一点身上的罪恶吗?”
“再说,那些纨绔子弟手里有钱为非作歹,要是能在这一场豪赌中输得吊干毛净……”李逸见寄无前的脸蛋登时红了起来,轻轻打了自已一记耳光,“妹子,哥哥说得有点粗俗了……”
“可这话糙理不糙,他们输得一干二净,以后还拿什么作恶,这是为了净化社会风气……”
“大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寄无前微微点了点头。
不管做什么事情,名义不正当,道理就讲不通,道理讲不通,事情就办不成,这些道理李逸是懂的,他必须把这个小团体的思想统一起来,让他们觉得这是为大义而战。
韩师仁想到人妖两族的战争,眼中渐渐有了光,他摇了几下折扇,少有地以沉稳的语气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干脆就弄得再大些,我去找找周国的其他弟子,让他们也加加码。”
“这样不好吧,你们乡里乡亲的,在山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让他们输了钱,显得你……”
“切,早就看这帮龟孙不顺眼了,输了钱怎么着,他们还敢要我的命不成?有我家老爷子在,周国那个坐北朝南的动我,也得掂量掂量。”韩师仁撇了撇嘴。
这句话说得倒是没错,不拿自已的命当回事是韩师仁最大的特点,没人敢轻易要他的命是他最大的优点。
他家老爷子韩牧是儒家三圣之一,修行境界据说已到儒家无矩境,有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撑腰,想动他得先想想自已儿子的后果。
被这样的存在惦记上,就算是妖帝也得头疼,毕竟谁也不能总是把孩子系到自已的裤腰带上。
“大哥哥,我感觉问题的关键是你的那群……叫什么来着,”寄无前黛眉微蹙,“你的那群粉丝,那些少女太疯狂了,硬生生把你的赔率给拉低了。”
“我也没想到这个世界是这样……”
李逸挠了挠头皮,颇有些无语,不过是杂七杂八拼凑起来的一些诗句,引起的风潮超过了他的想象。
帅成神仙也得拉屎放屁,要怪就怪距离产生美,李逸默默叹息了一声,难不成还真要到暑水城里,在众人面前脱了裤子放个屁?
他斜靠在椅子上,呆呆想了一会儿,然后叫醒在一边熟睡的高阳野,四个人聚在桌前,李逸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解释,其他人连连点头。
片刻过后,韩师仁不知听到了什么,肃然起敬道:“为了大义,老大竟然能够做到如此程度……”
寄无前捂着嘴巴偷笑不已,唯有高阳野一脸不明白,忽闪着大眼睛问道:“怎么了?有啥可笑的?”
“没啥,没啥,”李逸干咳了几声,对韩师仁和寄无前使了个颜色,“小野,哥哥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就是了……”
四人又在地下室内嘀咕了一会儿,寄无前和高阳野回到楼上睡了,韩师仁则趁着夜色悄无声息溜回符峰,他与李逸已经闹翻的说,若是被人瞧见了在公子居休息,事情就说不清了。
时间已到后半夜,月华如水,波纹似练,淡淡薄烟绕翠柳,声声虫鸣振清池,不周山安静如常。
燕飞云从不远处的柳林中现出身影,看着灯息人静的公子居轻轻摇了摇头,她亲自跟踪一段时间,大体上已经猜到了李逸所谋划的事情。
天下虽大,事情虽冗,但归拢起来,多半都与男女之事有关,即使那些已经生不出心思的老头子,也喜欢看看养眼的美女,何况那些世家大族的年轻子弟。
十美图一出,搅得中州大陆沸沸扬扬,暑水城四大赌坊联合开出的赌盘规模,已经达到令人吃惊的程度,隐隐有多股势力和多个世家大族牵扯进来,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燕飞云回到眉院,给暑水城的赵公瑾写了张字条,帝国在南方的戮战看似并没有影响到后方,可这平静之下早已是暗潮汹涌,形势发展已有脱离她掌控的迹象,帝国影卫也该发挥一下作用了。
过了几日,暑水城传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小道消息来,紧接着,这个消息便如长了翅膀般传遍大街小巷。
听到这个消息后,暑水城内聚集的大家闺秀和刁蛮小姐都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一个个都像蒸了桑拿,然后迅速钻进冰水中一样冷静下来。
听闻此事后,高阳义紧紧咬住自已的嘴唇,生怕一不小心,笑声就会从他喉咙里钻出来。
他来到城中一个名叫红袖香的青楼,找到一个叫水笼纱的姑娘,关系重大,得把事情弄牢靠了。
“水姑娘,”高阳义从储物戒中掏出一幅画,指着画里的翩翩公子问道,“这位公子是否来过这里,找的还是你?”
水笼纱如波媚眼扫过画像,咬着手指笑道:“哎吆,高阳公子,你出手虽然大方,可一年来不了几次,总不能让我天天守在这里干等吧?姑娘我也是要生活的。”
高阳义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塞到水笼纱的双峰之间,面无表情地问:“你只要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便可。”
“咦,往日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今天倒是改性了,”水笼纱捏着手中的银票,眉开眼笑道,“这位公子前阵子来过,在我房里呆过一晚。”
“你与他是否……”高阳义双手做了个动作。
“这个……”
那位少年老板吩咐过,能哄多少钱都是自已的,这就得花点心思了,水笼纱矜持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回答。
“如实回答便是,”高阳义又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中,“本公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水笼纱笑盈盈接过银票,一看数额心中惊了一跳,原来这个消息如此值钱,她在高阳义面前转了个圈,芳香四散开来。
“高阳公子,你说我这容貌,虽说比不上山上的那些,可也算是天生丽质,在这暑水城也得过两届花魁,那公子便像是个棒槌……”
“怎么?”
“本姑娘使尽手段,那公子竟然不解风情,我见他生得俊俏,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就顺势在他那里摸了一把,”水笼纱压低声音,在高阳义耳边吐气如兰,“呵呵,是个男的,他说他是来喝茶的……”
水笼纱的话中带着几分恼怒,似乎对自已未能引诱那位公子上钩,或者说是那位公子有眼无珠感到非常气愤,看模样,看神情,都不像是在作伪。
“哈哈,来青楼喝茶,来青楼喝茶,”高阳义口中念叨了两句,心情立时轻松起来,“怕不是个绣花枕头银样镴枪头……”
看到李逸在山里山外声名鹊起,想到李逸与陆小小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画面,高阳义心里的嫉妒如火山般爆发出来。
可无论怎么嫉恨,他面上都不能表现出来,峰主草乌头已经回来了,看样子心情不是很爽,在这个时候惹了他的亲传弟子,是会出人命的。
现在天降一个好机会,搞臭一个人的名声,比搞死一个人更过瘾,估计山里山外那些姑娘,在听到这条消息后想死的心都有了。
高阳义又问了一些细节,忽然听到红袖香门口一阵喧哗,一位红衣少女带着几位伙伴闯了进来,指名道姓要找水笼纱姑娘,他连忙起身悄悄离开。
半炷香过后,高阳义远远看着那几位少女走出红袖香,少女们的模样,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完全蔫了。
他好想笑,好想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