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选了浑脱剑舞,眼看他拔出了斩驳剑,眼看他劈塌了周围的书架,四位黑袍长老除了干瞪眼,没有任何办法干预。
“大师姐,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这小子目前处于超悟状态,对修行者来说弥足珍贵,哪能因为几个书架就断了他的进益。”
“书架好难修的好不好……”
好在祠内古籍都有元气罩保护,李逸与元傀释放出来的剑气,还不足以对这些古籍造成损害,否则麻烦大了。
只见元傀身影满场飞舞,剑意纵横,声势满堂,而李逸举着斩驳剑跟在后面,时而模仿飞跃,时而微笑沉默,最初像是一个刚学步的婴儿步履蹒跚,慢慢地步伐越来越稳健,动作越来越流畅。
演示三遍后,元傀跳入浑脱卷轴,隐匿了气息,卷轴缓缓卷了起来。
李逸一屁股墩在地上,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托住下巴,闭上了眼睛,远远看去像是一座沉思者雕塑。
识海中,他将剑舞的每一个动作拆解,像电影慢镜头般一帧帧播放,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细节。
半晌过后,他站起身来,举着斩驳剑笨拙地比划了几下,然后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以神凝意,以意御气,用意不用力……”
他起身举剑,刺、劈、砍、撩、格、压、挂,一招一式,如同疯魔,没有任何章法可言,求的就是一个率性随意。
天光明暗交替,如此循环往复,不知道过了几天,李逸忽然被几声咳嗽惊醒,抬头望去,只见四位黑袍长老从穹顶上飘然落下。
一个黑袍长老看他的眼神邪魅得很,李逸低头一看,这才察觉身上的衣服已被剑气划成了麻袋片。
“各位长老……”
李逸尴尬地笑着,在八道目光的注视下,从纳戒中取出一身长袍,罩在身上。
“短短十天,能将浑脱剑舞悟了个差不多,抛却外在,只存剑意……”领头的黑袍长老眸中的意味难以捉摸,“若想悟透浑脱剑舞的运气法门,出祠后继续努力吧……”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李逸在眉祠内比划了几天,几位长老便已经看出他想剥茧抽丝,去粗取精,悟到浑脱剑舞里面的元气运用真髓。
“要不我帮各位长老修修书架,打扫打扫卫生再出去?”
十日时间眨眼而过,眉祠内的典籍如金山银窟,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就此离去,如果能够帮着修理一下书架,打扫打扫卫生,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再习得一门功法,在图书馆里勤工俭学,还少得了看书的机会?
“好啊,好啊……”
那位眼神邪魅的长老咯咯一笑,媚惑的声音像是钻到了脑子里一样,搞得他的小心肝都直颤悠。
李逸登时后悔不迭,这个提议欠妥当啊。
“快滚吧!”领头的黑袍长老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你在这里很危险……”
李逸讪讪一笑,对着四位黑袍长老施了一礼,试试呼呼摸起地上的拖把棍,将斩驳剑插入其中。
再看几位长老也并没有反对他拿走这把剑的意思,于是便像一只刚刚挣脱了捕兽夹的小白兔,以逃命般的速度头也不回的跑了。
远远还听到一个声音嗔怪道:“你看看他,就像是被我们怎么了一样。”
李逸瀑布汗……
……
……
眉峰后山后面的深山里,一挂瀑布从崖顶滚落,砸在山岩之上,溅起漫天水雾。
瀑布下方有一处隐秘的山洞,一块状若鹰嘴的岩石上,一袭青衣的李逸盘膝而坐,周身有淡淡的元气缠绕,从外面望去像是瀑布水雾凝聚的气团,根本看不到人影。
此地名为鹰嘴岩,是李逸新找的一个修炼场所,公子居现在一言难尽呢……
少顷,他身旁的拖把棍晃了几下,斩驳剑像要出嫁的小媳妇一般,羞羞答答从剑鞘中滑出来,“嗖”一声冲入瀑布,扭扭捏捏游荡了几圈,然后像是没脸见人一般,“噗通”一声掉进下面的水潭里。
李逸睁开眼睛,一个跟头栽进水里,从潭水中摸出斩驳剑,还喜滋滋自言自语道:“有点进步了……”
御剑之术他已经魂牵梦绕数年,此次在眉祠从浑脱剑舞中悟得元气运作之道,他便按捺不住努力尝试,虽然距离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能够迈出第一步已经让他欣喜若狂。
门内小比的气氛已经起来了,除了那些打算老死不周山的老油条,很多师姐师妹的都忙着闭关修行提升实力,约架斗殴的现象多了很多。
这时候的约架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找虐,一种是找自信。
找虐者大多是在闭关中有所感悟,然后寻找修行境界高于自已的弟子切磋,目的是找出缺陷予以弥补,以图再进。
找自信者则是对门内小比没有信心,只能虐待一下境界较低的弟子,以期从他们身上找找快感,寻求建立自信。
而作为一个凝气十层大圆满的修行者,李逸正好处于二者的夹缝中,成了一个完美的靶子,有人希望从他这里找虐,也有人想要从他这里找到自信。
还有什么能够比打败一位声名远扬的同辈更能提高人的底气,因此从眉祠出来后,公子居约架不断,他只好在深山中寻得这么一个隐秘的场所修行。
这段时间,除了每日黎明去跟小妆学习两个时辰的八风舞,其余时间他都留在这个僻静的场所刻苦修炼,公子居高挂免战牌,反正他们也找不到人,爱咋咋滴吧。
是夜月黑风高,李逸盘膝坐于洞中,十指结印,四周的天地元气沿鼻息而入,顺着体内经络循环往复。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腹部气海位置豁然一响,沿着经络运转的天地元气便,如万川归海,一拥而入。
李逸心中大喜,明白他所梦想的开辟气海终于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人体气海中固有的先天之气迎了上来,与由鼻息吸入的天地元气纠缠在一起,以内气化外气,二者相互融合,然后缓缓屯留在气海之内。
整个过程舒服而玄妙。
此时,他的感知范围已经放大到极限,下方水潭周围的风吹草动,如三维成像一般,在他识海中纷纭呈现。
到了下半夜,李逸忽然眉头一皱,慢慢睁开双眼,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怕惊动了来人,迅速收回了感知。
那声音在水潭附近停了下来,此时夜色浓重,透过瀑布的水幕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但从外形来看,应该是一位窈窕的少女。
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来到如此偏僻的地方,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李逸屏住呼吸,静静等着看戏。
时间不长,只听那少女轻声叫道:“父亲……”
李逸的心蓦然警惕起来,他屏息凝神,隐匿气息,趴在地上,透过瀑布微小的间隙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