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快来看,要火拼了。”
公子居,韩师仁踞坐于楼顶,看到远远的有一群人正从剑峰上下来,浩浩荡荡,气势汹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周山上哪天不打架。”
小院内肉香四溢,火架上两只野鸡已经快要烤熟,李逸嘴里叼着一根小木棍,拿着一支粗豪大笔,正给架子上的野鸡反复刷油。
“不是,他们还抬着一只猴子。”韩师仁嚷嚷道。
“猴子……”
这倒是个稀罕物,在这个世界还没见过。
李逸跳上楼顶打眼望去,只见那群人足有七八十个之多,前面两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抬着的……
那哪是一只猴子,分明是一个ET外星人。
“这是要出大事啊,”韩师仁抓耳挠腮,兴奋地说,“看到没,那个白衣中年男子就是剑峰峰主卢湛,这次打架肯定有看头。”
队伍浩浩荡荡,群情激愤,有人振臂高呼,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在破口大骂,不时还有他峰路过的弟子询问,询问过后就义愤填膺地加入进来,场面越来越大。
看方向,是朝眉峰过来了。
剑峰峰主亲自上阵,这是要干翻眉峰?
他正在思索要不要去通知燕飞云,只见队伍前列中有一个弟子抬起头来,远远指着他大声喊:“师父,你看,楼顶上左边那个就是李逸……”
李逸蓦然一愣,这阵子他一直很老实的,没生事也没惹事,怎么就忽然找到他头上了?
“竖子……”
卢湛怒骂一声,不见有任何动作,长剑已从他手中脱鞘而出,由于速度太快,那剑身周围竟带出了一团锥形白雾。
李逸还未来得及眨眼,长剑就已飞到眼前。
他上身猛地后倾,右脚在廊檐上用力一踩,以最快的速度后撤,随即在空中横渡两丈,然后扶摇而起。
可这一连串动作丝毫无用,那柄长剑像是长了眼睛,随着他的移动不停变换姿势,剑尖始终对准他的眉心。
修为境界的差距果然无法轻易跨越。
李逸叹了一口气,从空中徐徐飘落在地,长剑也跟随他的身体缓缓下落,剑尖在他眉心不到一指的地方微微颤动,不进不退,可锋利的剑意几乎要刺穿他的灵魂。
他只好一动不动立在当场。
剑峰弟子已把公子居团团围住,院墙上,楼顶上,都站满了人,那些拿剑的不用说就是剑峰的,而那些不拿剑的,估计应该是来吃瓜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逸默哀了片刻,闭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看样子这锅还挺大,炖条鲸鱼都够使。
“卢师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卢湛指着担架,怒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误会?”
李逸侧头仔细一看,担架上躺着的赫然是赵云鹏,好好的一个丰泽圆润的精神小伙,怎么说变就变成了皮包骨头的ET,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赵云鹏是约架在先,可你也不能挖个坑把他埋了……”
卢湛话未说完,人群已经炸了。
“埋了?”
“真埋了?”
“没用土埋,扔坑里了,上面盖了树枝……”
“怪不得没死,算是命大的了。”
“命大?这是要活活折磨而死,还不如活埋了。”
周围的外峰弟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还破口大骂,对同门弟子都能下如此狠手,简直罪不容诛,罪恶滔天,罪不可恕……
这场面,真是喊声怨得撕肝裂胆,叫声屈得动地惊天,不唱出戏都可惜了。
“我难道还冤枉了你?”卢湛见他满脸不服,更是怒火中烧,“我还有一个女弟子叫高阳野,你到底拿住了她什么把柄,她怎么会如此畏惧于你?”
“我……我……”
这真是打开棺材喊捉贼,冤枉死人了。
一个赵云鹏还没算完,这又扯上了高阳野,李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山规在,即使卢湛贵为剑峰峰主,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一剑把他劈了,现在卢湛蹦得越欢,到时候就……
想到这里,李逸很不厚道地暗笑了几声,话说韩师仁那厮平常一说打架就撸着袖子上杆子,如今放着好好的一场戏不看,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眼睛的余光中,他瞥见吃瓜群众向两侧分开,一群秀媚的眉峰弟子冲进公子居,为首的正是大师姐陈鱼。
很多外峰男弟子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现场的紧张气氛都被这明媚的亮丽冲淡了不少。
“哇,眉峰真是……绝色……”
“那是大师姐,天呢……”
“哇,哇,哇……”
李逸心中一阵无语,这几位大哥文化水平不高,听着怎么这么喜人呢,这边他眉前悬剑,两眼都快瞪成斗鸡眼了,他们却在那边看美女……
吃瓜群众果然都一样,不论事大事小,也不论谁对谁错,总有一小撮人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只见大师姐陈鱼带领众师妹对卢湛施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卢师伯,我小师弟若是犯了错,自有执法殿处理,你这样一上来就动用私刑,有点不妥吧?”
“动用私刑?这顶帽子挺大的,”卢湛冷哼一声,长剑距离李逸的眉心又近了半分,“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们眉峰弟子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陈鱼听到李逸“啊”叫了一声,眼见额头上渗出了几滴鲜血,不禁眉头紧锁。
这卢湛师伯一向得理不饶人,倘若一言不合,剑尖穿透小师弟的头颅,到时即便眉峰占理,难不成还要师伯赔上一条命不成?
“吆,还挺热闹……”
局面棘手,正当陈鱼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时,何足道趿拉着鞋,抠着鼻孔施施然赶来。
“何师伯。”
现场弟子纷纷行礼,何足道顿了顿手中拐杖,倏然来到李逸身边,很随意地拿起悬在他眉前的长剑,屈指弹了一下剑身。
那长剑似乎瞬间有了生命,如一道秋水荡起层层波纹,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星耀般的光芒。
“观其光如水之溢塘,观其文如列星之芒,”何足道在长剑上蹭了蹭鼻屎,意犹未尽道,“老二啊,这把纯钩借给老道玩几天?”
“你莫非想替这小子出头?”卢湛冷冷说道。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出头,我是想让你卖老道一个面子。”何足道向李逸眨了眨眼睛,递给他一个小纸团。
李逸有种在考试时收到小抄的感觉,他打开纸团,利用眼睛的余光一看,上面画了一扇古色古香的大门。
画这东西干啥?
他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这扇门到底有何用意,此时韩师仁已匆匆回来,这家伙还算有眼力劲,一见形势不妙,跑着请救兵去了。
“面子,我们剑峰的脸都被人打肿了,你还问我要面子。”卢湛心念微动,纯钩剑像是听到了诏令,猛然挣脱何足道的掌握,重新飞回他手中,“我先卸他一条胳膊,谁要是敢阻拦,别怪我翻脸无情。”
燕飞云到现在还不露面,看这形势要是不再添一把火,胳膊怕是保不住了。
李逸仰首望天,目光悲戚,做鸣冤叫屈状:“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
河北梆子唱腔一开,满院立时目瞪口呆,哀怨的调子,炸得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天啊啊啊啊啊啊,你冤死好人了了了了……”
声音一叹五叠,悲怨的情绪裂石穿云,直冲云霄,就连树梢上几只叽叽喳喳的小鸟都吓得收拢了翅膀,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七八句唱词下去,在场众人的情绪慢慢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变化。
在何足道和眉峰姐妹眼里,此刻的李逸就像是一朵纯洁的白莲花,被人泼了大粪无处喊冤,而在卢湛和剑峰弟子眼里,这一幕就属于干了坏事后,提起裤子便不想认账,不仅如此还在事后卖惨装可怜,想倒打一耙。
俗话说,哀兵使人进步,不,哀壮怂人胆,陈鱼飘带一抖束布成棍,直愣愣站到李逸前面。
剑峰的师妹们见状,呼呼啦啦都站到了陈鱼的身后,摆明了就是要想动眉峰的这根独苗,除非从她们尸体上踏过去。
“你们竟敢以下犯上?
到了此时,卢湛也是没人给台阶下不得不上,纯钩剑散发出晶莹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威压弥漫开来,震得现场众人的衣襟哗哗作响。
“哎,卢老二,你看你把娃都逼成啥样了,既然你想活动活动筋骨,老道就来陪你玩玩,欺负一群小辈算什么事?”
往日,何足道最是喜欢诗词歌赋,对这方面的造诣很深,李逸短短几句悲凄的唱词,激起了他深刻的同理心。
何足道装模作样拭了拭眼角,拿起那根两米长的拐杖,轻轻在地上一顿。
“轰……”
一股无形的气息传来,李逸诧异低头,他手中那张皱皱巴巴的薄纸,此时仿佛重逾千斤,他用尽全身力气都拿不住。
几瞬过后,薄纸炸裂,尘土飞扬,一道透明的大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扇大门迅速伸展,扩大,膨胀,眨眼就变成了一个高近两丈厚逾一丈的庞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