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感觉这几天被跟踪了,他隐在巷口拐角秘密观察,在大街上动不动蓦然回首,甚至拿了块铜镜时不时臭美一下,都没有发现跟踪者的踪迹。
他怀疑自已病了,得的还是严重的心理疾病,就像是那种腰缠万贯的暴发户,总感觉有人要谋他的财,害他的命。
最近一波买买买,除了高阳义贡献的银票,他还动用了母亲当年留给他的一些银票,买的数额过大。
他脖子上的那枚黑色纳戒,是当年帝都保卫战时,母亲用红绳拴着亲手为他戴上的,当年母亲怕城破后国库遭到妖族抢劫,把大成帝国近三分之一的财富都塞到了里面。
典一钱曾经笑称,他是中州大陆最大的富翁,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钱既属于他,又不属于他……
李逸反思了一下,感觉自已的举动有点张扬,真要是碰到人奸高手,他现在是没有能力保护自已和这枚黑戒的。
必须消停一段时间了。
李逸在甲子酒楼里躲了整整两天,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还是没有淡,此时距离不周山开山大典还有三天,他决定提前去抢占位置。
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在不周山脚下更安全。
酒楼胖掌柜张三知道他要提前去排队后,派了两个伙计为他扛了一把八仙椅。
此时不周山还处于封禁状态,内层的护山大阵宛如一只透光的白玉碗,将数百座秀峰倒扣在内,五座山门一字排开,大气恢弘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阳光下,护山大阵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上有天地元气不停流淌,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抬望眼,烟霞缥缈,松柏长春;俯低眉,奇花布锦,瑶草喷香。
时有灵禽玄鹤闲庭信步,偶见白衣仙子腾飞漫舞。
“卧槽,卧……槽,果然是一个不吃人粮食的修行圣地!”
李逸张着嘴巴,半晌才赞叹了一句,他虽然早就听说过不周山的美景,但美到这种程度,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酒楼伙计和过往行人听到这句话,均是会心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这“卧槽”是哪里的方言俚语,但“不吃人粮食”这几个字却用得非常贴切,在世俗人眼里,修行者无疑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活神仙。
不周山开山大典对大成帝国,乃至整个中州大陆而言都是大事,很多学子都携带着庞大的亲友团,浩浩荡荡前来助威。
有护山大阵挡着,游客进不了不周山,按照规矩,即便是到考试当天,除了考生之外,其他家人亲眷也一概非请不得入内,他们只能在大阵前过过眼瘾,羡慕一下修行生活。
游客如织,车水马龙,暑水城知府怕有妖族内奸搞乱,早就派了一位千夫长领兵驻扎,现场秩序并不是很乱。
“眉峰啊……”
在得知李逸是眉峰考生后,一个小队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今年眉峰只录一个男弟子,比被雷劈的几率都低,这是今年眉峰的第一号考生,连临阵磨枪的心思都没有,估计纯粹是来走个过场的。
那小队长见他一袭青衫,容仪如玉,眼神明净柔和,没有世家子弟那种乖张的气息,谈吐既接地气又不会给人一种粗俗的感觉,料定此人非池中之物,也不敢为难,派了一个兵把他领到眉峰山门外。
两位持剑女修俏立在山门口,考生只能在山门外排队,不得越过山门半步。
“你们知道吗?”不远处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对身边的游客说道,“眉峰峰主就是那个跳八风舞的燕飞云……”
“八风舞,就是外面传成神话的那个八风舞?”
“是啊,”年轻书生点点头道,“十几年前,大成元帝在皇宫夜宴梵国和周国的使节,燕飞云跳了一曲八风舞祝贺,一舞倾城,不知迷倒了多少风流名士。”
这种花边新闻最能吸引无聊闲人的注意,前世杨贵妃洗澡的地方都成了一个著名的景点,更何况是一个活着的神仙姐姐,周围的游客渐渐聚拢过来。
“听说当时的周国吏部尚书还曾经赋诗盛赞,诗中最出名的一句叫什么……”
“销魂处,弱柳扶风……”
“对,对,就是这一句,啧啧,弱柳扶风……这身段……”
“你们知道啥,”另一个游客神神秘秘说道,“听说就连梵国的空空大师也曾经说过,此舞深得我佛真韵……”
“莫非那老和尚也动了凡心?”
众人脸上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空空大师乃当世得道高僧,背后随意臧否颇有点不符合人道。
“可惜啊,”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捋着山羊胡子,摇头叹道,“当时还不显山不露水的燕飞云以一舞冠绝天下,成为道家媚术一脉崛起最快的新秀,可惜此后再也无人有此眼福……”
“散开,散开,别聚在一起……”
维持秩序的小队长大声吆喝,一群人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慢慢散去。
李逸坐在八仙椅上侧耳听了半天,直到众人散尽他还在愣神,实在想不通美到何种程度才能让天下男子纷纷艳羡。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坐在眉峰山门口,那种被窥视的不安全感,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昏时分,游客渐渐散去,护山大阵前只留下了巡逻的士兵,享用完胖掌柜张三送来的晚餐后,李逸开始盘膝修行。
夜色渐浓时,一位黑衣蒙面男子来到山脚下,巡逻士兵盘问过后,恭恭敬敬放他进来。
李逸看着那熟悉的身形,一眼就认出那是高员外,只是此时蒙面来到眉峰,也不知道有何见不得人的勾当,他眯起眼睛假装啥也没看见。
高员外看到他似乎也颇感意外,眉头皱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他转身背对李逸,掏出一张拜帖,递给山门口站立的女修,默默看着那女修转身离去。
时间不长,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裙的婢女来到山脚下,对高员外道:“高阳大人,我们家小姐已经休息了,有什么话对我说吧……”
那婢女脸蛋微圆,眼神中有些无奈,口中的话语也说不上有多客气。
“小妆,我的心是苍天可鉴,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见见燕峰主……”
“停停停,”那婢女手一挥,果断打断了他的话,“肉麻的话少说,中州大陆每年想见小姐的风流才子和达官显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话我都听腻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不周山每次开山大典,你都会借着朝廷主持的名义来一次,记得你第一次来时我才十岁,可我都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高阳大人怎么还一点长进都没有。”
“小妆姑娘,这话怎么说?”
“你一个追求者,每回都是三更半夜蒙着面来,见我们家小姐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咋滴,最烦气你这种人,有贼心,没贼胆,本事不大,还死要面子,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别说我们家小姐,即便是我也看不上你……”
名叫小妆的婢女牙尖嘴利,一顿抢白,说的高员外哑口无言,脸臊心慌,只得跺了跺脚,愤愤离去。
“高阳大人,一路走好……”小妆摆了摆手,语气间轻松下来,似乎是终于摆脱了一件麻烦事。
“呵呵……”
李逸听着有趣,不由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