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一个光点在镇国公主府后宅四处游走着,在这个屋瞧瞧,在那个屋瞧瞧,然后就瞧见了睡在地铺上的“天青”。
“你真讨厌,怎么现在才来?”天葫很不高兴,但语气不伤人,仿佛在嗔怪一个迟到的友人。
光点有些慌,但装着不慌,“不,我来得一点也不迟,不仅不迟,还早了两个月,你见过春天就来的萤火虫吗?”
天葫被逗笑了,“你以为我眼神不好是不是?”
“不,我在盼望你脑子有问题。”
光点说完就感受到自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笼罩住,瞬间动弹不得。
他的期望落空了,眼前人的脑子很正常。
天葫把光点拉到了面前,但她依然躺着,因为这样说话很舒服。
“尊贵的掌门大人,你吃了吗?”
天葫扑哧一笑,“这话问的,都半夜了,谁还没吃?”
“不,我还没吃,所以我来这里找找。你能原谅我一次吗?”
“可以。但我还睡不着,就陪我说一时好吧。”
“多久?”
“两刻时行吗?”
“不行!我扛不住这么久。”
“那就说几句吧,你有什么心里话要讲吗?”
“有。有人叫我前来打断太子一条腿,我就知道这么多。”
“你没成功,回去怎么说?”
“我就说守卫严密,无从下手。”
“好,那你走吧。”
“真的吗?”
是真的,控制他的力量消失了。
光点欢喜不已,道谢后急急离去,飞快地回了本体。
刺客长长地舒了口气后忍不住喃喃自问:“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放我走?”
“因为我在等你。”
突然,是这么地突然,刺客完全没想到身后会突然冒出个声音,所以惊得差点掉下大树。
他把胸口一阵拍,蓦然好想哭,好想打人。
“谁呀,能不能别这样吓人?”
花鸾笑道:“你害我半夜都没睡,我吓你一下不该吗?”
“该!尊贵的公主殿下,请不要多问,因为我知道的真不多。”
“我没想追查,我等你,只是想告诉你,日后若有再见时,希望你还了今儿的情。”
“看吧,我不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告辞,可以吗?”
可以,花鸾放刺客走了。
她没有顺藤摸瓜是因为她明白,刺客未必知道主使者是谁,就算知道也没用。因为人家肯定做了防备,到时可反咬一口是嫁祸诬陷,没有铁证,终究会不了了之。
第二天,花鸾见到天葫后就问可带了聘礼,她虽然什么都不缺,也不是个讲究的人,但她还是希望夫家能表表心意。
这次来,天辰带了一样礼物——昨儿已送给了花鼎。
天葫也带了一样礼物,就是为花鸾准备的——是一幅画。
花鸾细细瞧罢后笑问:“这是他画的对不对?”
天辰和天葫一愣,问她怎知道。
画中虽只有一团白云,但花鸾却能看出其中藏着一个天青——他闭着眼,双手枕着头,一腿曲着,一腿伸着,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
她指给两人看,哪是脸,哪是手,哪是腿。
天家两人就照着瞧,却怎么也瞧不出。
天葫道:“公主,我娘说,这团云有十种形态,七种颜色,你能看得出吗?”
花鸾一愣,又仔细来瞧——最终只瞧出八种形态,五种颜色。
她瞧完便小心收起画,叫天葫带回去。
天葫便问为什么。
因为,花鸾想再收一次,由真正的天青亲手送——送一幅为她画的。
三月十五到了。
当日,天葫一身锦绣,金冠玉带大花袍,在天辰陪同下进了宫。
人家驸马只能在宫门口迎接新娘子,可他能直接入宫接。
平日穿男装的花鸾今儿换上了女装,头梳花好月圆髻,金钗点缀,上身着云锦小袖开领淡黄衫,内衬鸳鸯图围胸,腰束金丝带,下身着百花争艳大红裙。
天葫见到后就笑夸她今儿特别好看,像个新娘子。
花鸾就想,不知真天青可有这胆量当众夸。
她上车后见天葫也跟着上,便把眼一瞪,“还没行礼,你我怎好同车。”
天葫哦哦两声,跳上了自已车。
大家见状好笑,心想这人确实有点像脑子不大好。
花名奉旨主了婚。
礼毕,花鸾便在后厅陪女宾。
天葫和天辰则在前大厅应酬男宾。
天葫觉得好无趣,就双手枕头趴在了桌上,却不想挨了一脚。
她装不懂,照样趴着。
天辰只好说:“大哥,你要是乏了,就去歇歇再来。”
天葫一听就跑了,他也不管许多,直接跑来后厅,见花鸾桌上还空着座位,就一屁股坐了。
“公主,我在前面听他们一群男的瞎扯好没意思,就想来这里坐坐。”
几位王子妻、公主以及一众公侯、高官夫人惊得目瞪口呆,避也不是,不避也不是,一时不知所措。
花鸾又好气又好笑,便瞪眼道:“驸马,别忘了你也是个男儿,跑来这里像什么话,还不退下!”
天葫坐着不动,“前面无趣,这里又不让我坐,那叫我去哪里嘛?”
“驸马,你现在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丢下宾客乱跑一气不是道理。去,快回前厅去。”
唉,天葫叹口气,抓起一把干果离去。
噗!
花鸾的几个嫂子带头笑起来,引得一屋子都是笑声。
花鸾假意叹口气,“我哪晓得他是这么呆,不然我断断不会嫁的。”
大家说,呆也有呆的好,惹人乐。
一晃到了中午,酒席开始。
花鸾在后吃得正乐时,忽听报“夫”和大哥为喝酒吵了起来。
她赶紧跑来前厅,见两人已没吵了,但场面不大好看,便问怎回事。
花名道:“妹妹,他不陪酒也就算了,可我们敬他,他还爱理不理,妹妹你说,这叫什么话!”
花鸾赔笑道:“大哥,他傻呆呆的不懂事,就莫跟他一般见识了,我代他给你赔不是。驸马,你身为主人,当谦逊待客,不论地位多高也不该摆架子。”
天葫说:“我哪有摆架子,喝就喝嘛,可他非要我喝干,我不肯,他就怪话一堆,我可不惯着。”
花鸾道:“大哥,看在他今儿是新郎的份上就算了,这酒我代陪。驸马,你下去。”
天葫把嘴一翘,说还没吃饱。
花鸾只好拉。
天葫不情愿地拿了个烧鸡腿走了。
花名道:“大家瞧瞧,这成什么样子,也不怕丢了天姿国的脸。”
花鸾冷脸道:“大哥请慎言,他现在也是百秀的驸马,要说丢人难道我们就不丢人?”
她随后给大家一一敬酒,谈笑风生,很快就把尴尬的气氛给一扫而空。
她陪了大家一时辞去,来到后厅外时只听里面鸦雀无声。
她进去一瞧,不由哭笑不得——天葫竟然坐在她位置上在浑然不顾地吃着。
你说,这叫大家还怎么说话?
花鸾走过去说道:“驸马,真有你的,在前面跟大哥吵架,转眼就跑来这里胡闹,你就不觉丑吗?”
“有什么好丑的,你吃我的那份,我吃你的这份,很公平。”
大家咬住嘴唇拼命忍着笑。
“那我现在回了,你是不是该让了?”
天葫只好走了。
过不多时,花鸾又接报——天葫在院外花树下睡着了。
大家忍不住跟随花鸾出外瞧,一眼瞧去不由扑哧笑了。
没错,天葫是在睡着——双手枕着头趴在草地上睡着。
花鸾又好气又好笑,刚想抱走时忽又转了念,觉得就让这傻呆呆的名声传得人尽皆知倒也不坏。
她拿定主意后便未管,装作愁眉苦脸地连连咂嘴。
大家就纷纷劝慰,说人呆些不要紧,只要一心对妻就好。
酒足饭饱,女客告辞,出外来见那傻小子依然在呼呼大睡,不由暗笑可惜了一副好模样。
当晚,宫内照常开了节宴。
花鸾本该携天葫一同参加的,却因担忧天辰,便一人去了,借口天葫今儿丢人现眼,她为此气恼不想带。
吃完节宴回来,她装作懒得理“夫”,给赶去了天辰屋。
第二天,天辰该走了。
行到城外无人处,天葫便如来时般化风卷起天辰腾空而去,不多时就到了天姿国都。
悬着心的溪柔和天睦见好事如愿得成,总算是踏实了。
起先,天葫觉得代娘做驸马很有趣,可做了后方才发现一点意思也没有,便闹着要出去玩。
花鸾早有准备,便故意找王后等人抱怨,说她现在已搞清“夫”傻是因修梦伤脑造成的,叫她真是有苦难言。
王后等人听出了弦外之音,便宽慰莫忧,会有好的时候。
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一个没用的傻夫叫妻子怎么稀罕?
所以,天葫就带着充足的理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