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岩因热心修梦直到年近四十才成家——也就是他接任掌门的这一年,娶了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妻子。
婚后,他依旧热心修梦,并未因有了妻而松懈。
他妻耐不住寂寞,想借修梦排解。
他一口答应,把教授的事托付给了小师弟雾苍穹。
两个多月后,他听讲妻子和小师弟关系暧昧。
他半信半疑,便问妻子可是真。
他妻竟然一口认了,说他们两情相悦,求他成全,否则就以死相拼。
他一时不能接受,断然拒绝。
他冷静后找小师弟问话,却见小师弟执口否认,说向来都是以礼相待,绝无杂念。
他信以为真,劝妻断了一厢情愿。
当天半夜,他发现妻子不见,慌得跑来小师弟居处找,见也无踪影,但衣物尚在。
他心知没有私奔,便跑到半月崖寻,见两个果真在此。
他妻见他来到,便泪流满面地跳下了悬崖。
一旁的小师弟在慌乱之下没有留意,当察觉时已是来不及救。
他在百感交集下出了手,把应对不及的小师弟给打落悬崖。
事后,他有些后悔,跑到崖底寻找,却见小师弟不见踪影,只有妻子的遗体在对月凄凉。
山岩回过神后收拾心情走到崖边喊了声。
天青听喊赶紧带师弟回到地面,“大掌门,我师弟烦人,非要缠着胡闹,不肯就哭个不休,我实在没法子,见笑,见笑。”
“诶,这算哪门子胡闹,年轻人就该随性一些,洒脱一些。”
“大伯,我师兄就爱装模作样,生怕你误会他不要脸。”
“小郎说笑了,你又不是个女孩儿,哪有什么误会的。不说了,回去吃酒!”
晚上菜很丰盛,山岩与几位师弟陪贵客喝到尽兴方散。
回到居处,他没急着睡,就坐在院中对月默想心事。
妻亡后他一直没再娶,日常照顾他起居的是一个侍女——他妻的陪嫁侍女。
这个侍女叫米儿,她知道月下人在想什么。
当年,她发觉她家姑娘乱心后是忧虑的,是反感的,奈何不听劝,终落了个自作自受。
“我有错吗?”山岩忽然问。
“你有!”
这不是米儿的声音,而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他如一只蝙蝠般从院外大树上飞进了院。
他身着一身黑衣,表情阴冷,长相倒是很好。
“师兄,久违了。”来人正是雾苍穹。
米儿惊得站起,可山岩坐着未动。
“你不配再叫我师兄,自从你忘恩负义的那天起就不配了。”
雾苍穹是个孤儿,是松岩收留带进门的。
“是,是,我不是东西,可你就没错?当年,你要是多在意她,她何至于背叛?你要是成全了她,她又何至于跳崖?”
“我身为掌门,心怀抱负,有什么错?难道整天陪着妻子花前月下就是对?我问过你,可你执口否认,说绝无杂念,你叫我怎么成全?”
“我本应了她,可当你来问时,我忽觉无脸承认。你不怜,我负约,她恨你,也恨我。我有错,你也有!”
“妻子背叛夫,师弟背叛师兄,倒头成了我的错,呵,呵!”
“我没想到她会死,当她跳下崖的那一刻我心痛如刀绞。我本想把命偿了她,可最终没舍得。师兄,我挨了你一掌,欠你的也算偿了,可我还欠着她,今儿是她的忌日,我要杀你祭她——不,我还要毁了琴山门!”
“你想杀我,还能勉强找到一点点借口,可琴山门有什么错,它可是养你长大的地方!”
“哈哈哈,因为我疯了,我魔了,够不够?”
山岩不再说,起身提起椅子往廊下扔去,座椅便准确无误地飞到了米儿身边,一切尽在不言中。
雾苍穹忽然朝米儿一指,怒吼道:“还有你,你为什么还跟着他,为什么不离开,你对得起你家姑娘吗?”
米儿大声道:“我对得起,掌门也对得起,对不起的是你!你背信弃义,始乱终弃,你就是个小人,就是个骗子!”
雾苍穹没有怒,反而哈哈笑了,笑得泪水直流,连说骂得好。
他在病态中发动了攻击,只见周身寒气喷涌,迅速弥漫,所到之处无不结冰霜——带着黑光的冰霜。
“山岩,今儿我就以冰术杀你,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山岩不慌不忙,动用火盾抵御。
冰、火相持不下,激发光芒直冲天空,照得满院亮如白昼。一半黑白,一半火红。
米儿懂掌门的意思,但她并没有趁机去传告全门戒备——因为,她已看出门主不敌,所以她不能走。
果然不假,过了一时后,寒潮开始胜利前行,火盾开始节节败退。
山岩很惊讶,未料到雾苍穹变得这么强。
“山岩,没想到吧,哈哈哈!”
雾苍穹眼见自已就要终结这场较量,不禁狂喜。
又过一时,火盾的光芒越来越弱,山岩的手脸开始结霜。
就在他暗叹不妙时,忽觉一手按在了背上,强劲的梦气不断涌入他体内,随即便见火盾光芒暴涨,一举击退嚣张的寒潮,并展开反攻。
他又惊又喜,不晓得是谁及时赶来相助。
他不知道,可雾苍穹知道——这个出手的人竟然是米儿。
山岩看走了眼,他也看走了眼,想不到当年那个看着不大聪明的小姑娘竟然能有这样的修为。
当年,山岩妻随雾苍穹修梦,米儿便跟随学了。
这五年,她凭借自已良好的悟性和勤奋,悄然已达金阶初段。
五十阶以下统称为银阶,以上每十阶为一个大阶,分别是——金、玉、地、天和诸天。
迄今为止,还没人达到过天阶。
雾苍穹架不住两人联手,眼看就要大败时,忽听一人笑道:“两个打一个不算本事,我也来凑个热闹。”
话音未落,一个女子便从厢房屋顶落了下来。
她如花面,勾魂眼,下着大花裙,上着鹅黄浅袖纱衣,内衬着锦绣围胸,开着低领口,露了一大片雪白,叫人都不好意思瞧。
山岩一见此人不由暗叹不好,方知雾苍穹投靠了名声不好的非仙门。
他对米儿道:“这是非仙掌门,你快走,叫大家也走!”
非仙掌门叫媚花,年已近四十,可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可见梦术之高。
她随意一挥手,那正在败退的寒潮便猛然呼啸反扑,一举破灭火盾,并把山岩和米儿给冻成了雪人。
雾苍穹见状欢喜,夸道:“门主就是霸气,这两人在你面前就似螳臂当车,不堪一击。”
他说罢走到山岩面前往下一跪,“师兄,磕完这一头,喊完这一声,我就要杀你了。”
他一头磕下后爬起,举手便朝山岩击去……